辰州城头,那面赤色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廉颇走下了内城墙。
城墙上下,破阵军的士卒正在打扫战场。
“将军有令!”一名传令兵骑着马,在内外城之间来回奔走,高声传达着命令,“收敛袍泽遗体,好生看管!所有降兵,缴械看押!救治伤员!”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股焦臭味。
城外,巨大的焚尸坑早已挖好。一具具尸体,不论是敌是友,都被扔了进去浇上火油点燃。
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
堵在内城门后的夯土,也被清理干净了。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再一次响起。
天武营的步卒方阵,开始正式入城。
他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踏过那座刚刚被鲜血浸透的吊桥。甲叶碰撞,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钢铁韵律。
街道两旁,无数辰州百姓从门缝里、窗户后,探出头来,好奇又畏惧地,看着这支传说中的“南境军”。
“我的天……这就是南边的兵吗?好……好齐整……”
“你看到没有?他们走路,连脚抬多高都一样!”
“这气势……比咱们辰州最好的兵,都厉害多了……”
“嘘!小声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抢东西……”
“应该……不会吧?不是说他们纪律好吗?”
“谁知道呢?兵过如篦,匪过如梳。当兵的,哪有好东西?”
廉颇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听到了道路两旁,百姓们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他勒住马,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片黑色的钢铁森林,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咆哮。
“——入城之后!秋毫无犯!胆敢骚扰百姓,劫掠民财者,斩立决!”
“我们!是南境的兵!不是土匪!”
他看到路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死死地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那两个孩子,都不过五六岁的年纪,面黄肌瘦,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廉颇翻身下马。
他身上的重甲,发出“哐当”的声响,吓得那妇人和孩子,猛地向后缩了一下。
廉颇停下脚步,解下了自己的头盔。
他露出了那张满是皱纹和疤痕、须发皆白的老脸。
“老乡,”他的声音,不再有战场上的杀伐气,变得很温和,“莫怕。”
他走上前,蹲下身,与那两个孩子平视。
“孩子的爹呢?”
那妇人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没有丝毫恶意-的老将军,眼眶一红。
“回……回将军……当家的前年……得急病,没了……”
廉颇看着那两个瘦弱的孩子,沉默了片刻。
他从自己腰间的行囊里,摸出了两个还温热着、用布包着的水煮蛋,递了过去。
“拿着,吃吧。”
两个孩子看着鸡蛋,咽了口唾沫,却不敢接,只是抬头看着自己的娘。
“拿着吧,”廉颇将鸡蛋塞进了其中一个孩子的手里,又伸手摸了摸他们那有些枯黄的头发,“吃了,长高些。”
那妇人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孩子,剥开了蛋壳,咬了一小口,然后抬起头,用那天真的声音,问他娘。
“娘,他们……不是坏人吗?”
辰州刺史府,如今已成了破阵军的临时帅府。
府衙的大堂,还残留着昨日血战后的痕迹。一根廊柱上,还嵌着一支断箭。
廉颇没站在那幅巨大的辰州舆图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
杜原一身青衫,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将军。”
“坐。”廉颇没有回头,“城里情况如何?”
“降兵已尽数缴械,关押在外城。哗变的首恶,也已就地正法。”杜原在廉颇下首坐下,“只是……城中人心惶惶,米价一日三涨,已有乱象。”
“意料之中。”廉颇转过身,看着杜原,“你我文武分工。军务上的事,我来处置。这安抚民心、重整吏治的差事,还得靠你。”
杜原点了点头。
“第一,”廉颇伸出一根手指,声音沉稳,“张贴安民告示。就按殿下之前定下的规矩写: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