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我便伺候一日!
若有一日老太太不要我了,我便铰了头当姑子去!
再不然,还有一死!
横竖比跳进你们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强上千倍万倍!”
这一番话,如同冰雹夹着雷霆,劈头盖脸,砸得她嫂子目瞪口呆,面红耳赤,所有贪念算计都被击得粉碎,只剩下面上的难堪与羞臊,再也无颜停留,掩面狼狈而逃。
消息传回贾赦耳中,这位自视甚高的大老爷,何曾受过一个丫鬟如此这般的羞辱与顶撞?他顿时觉得颜面扫地,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那一点“求而不得”
的怅惘,瞬间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怒火与羞恼!
“反了!
反了!
真正是反了!”
他在书房内暴跳如雷,额上青筋凸起,“一个卑贱的丫头,竟敢如此忤逆主子!
给我把金文翔叫来!
立刻!
马上!”
鸳鸯的哥哥金文翔,战战兢兢地跑来,还未站定,便被贾赦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怒骂骇得魂飞魄散。
“你们金家真是好家教!
养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忤逆不孝的女儿!”
贾赦的声音阴冷如铁,带着浓浓的威胁,“你回去告诉她!
她想不嫁?由得她吗?除非她死了,或是终身不嫁男人,我就服了她!
否则,她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若再不识抬举,你们全家,就都给我滚出贾府!
永世不得回来!”
这赤裸裸的、绝情的威胁,如同千斤重担,压垮了金文翔。
他连滚爬爬地回到家中,对着妹妹,又是哭,又是求,又是埋怨,将贾赦的狠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直说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前方,是贾赦毫不留情的威逼恐吓;身后,是兄嫂哀哀无助的哭泣乞求。
鸳鸯身处这漩涡中心,只觉得四面楚歌,呼吸困难。
她深知,寻常的法子已无法保护自己,若要绝了那人的念头,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而她能依仗的,唯有那位至高无上的老太太了!
这一日,恰逢贾母屋内热闹非凡。
王夫人、薛姨妈、李纨、凤姐儿、宝钗、黛玉、宝玉、三春姐妹……济济一堂,正陪着老太太摸牌取乐,满屋笑语喧哗,其乐融融。
鸳鸯看准时机,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委屈、愤怒与决绝都压在心底,猛地冲入厅内,在所有惊诧的目光中,“噗通”
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贾母面前!
满堂欢声骤停,空气瞬间凝固。
贾母吓了一跳,忙问:“鸳鸯?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快起来,快起来说话!”
鸳鸯哪里肯起?她抬起泪眼,那眼中蓄满了泪水,如同暴雨后的深潭,盛载了无尽的悲苦与绝望。
未语泪先流,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落,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襟。
“老祖宗!
老祖宗救命啊!”
她声音凄厉,如同杜鹃啼血,瞬间撕裂了满室的祥和,“大老爷…大老爷他要逼死鸳鸯啊!”
她泣不成声,却强忍着悲痛,将贾赦如何命邢夫人说媒利诱,邢夫人如何许诺,她嫂子如何威逼,贾赦又如何通过她哥哥传来那“除非死了,或是不嫁男人”
的绝情话语,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字字血泪地哭诉出来!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无人敢一言。
贾母的脸色,由初时的惊诧,转为疑惑,再转为铁青,最后化为一片震怒的阴沉!
鸳鸯说到最后,情绪愈激动,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早已备好的、寒光闪闪的剪刀!
“啊!”
满堂女眷惊得失声惊呼!
只见鸳鸯左手一把扯下头上的簪环,那一头乌黑油亮、如云似缎的青丝瞬间披散下来。
她右手举起剪刀,对准自己的长,毫不犹豫地、“咔嚓咔嚓”
几声,便铰下了大大的一绺!
青丝缕缕,飘落在地,如同她碎掉的梦境与无奈。
“老祖宗!”
她举起那绺断,如同举起她一片赤诚的忠心与不屈的志气,声音颤抖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我鸳鸯在此对天誓!
我这一生一世,生是老太太的人,死是老太太的鬼!
什么‘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