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年春,我因采访任务去了邻市的青溪镇。
那是座靠江的古镇,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侧的老房子多是黑瓦白墙,屋檐下挂着红灯笼,风一吹就轻轻晃,像缀在半空的火苗。
镇上唯一的酒店叫“临江阁”
,藏在老街尽头,背靠青山,面朝江水,据说已经开了四十多年。
我订的是三楼的临江房,3o8室。
办理入住时,前台是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二十出头,说话带着本地口音。
她递我房卡时,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先生,您住3o8的话,晚上要是听见有人敲门,先看猫眼,没人的话就别应,也别开门。”
我当时以为是古镇酒店的“特色提醒”
,笑着问是不是有调皮的孩子恶作剧,她却摇摇头,眼神有点慌:“不是孩子,您……您照做就好。”
拎着行李箱上三楼时,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暖黄色的光线下,墙壁上挂着的老照片泛着潮气。
照片里是临江阁早年的样子,黑白影像里,穿旗袍的女服务员站在门口,笑容模糊。
3o8室在走廊最东头,门牌号的漆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摸上去有点凉。
推开门,房间里飘着股淡淡的霉味,混杂着江水的腥气。
家具都是老式的:深色的木床、带镜子的梳妆台、掉漆的藤椅,窗户是木质的,推开就能看见江面,风吹进来时,窗帘会哗啦作响。
我放下行李,检查了一圈,没现异常,只当前台小姑娘的话是多余的叮嘱。
采访任务不重,第一天我在镇上转了一圈,拍了些照片,晚上七点多回到酒店。
洗完澡后,我坐在藤椅上看江景,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江面上的游船亮起了灯,像漂浮的星星。
九点多的时候,我听见门外传来“叩、叩、叩”
的敲门声,很轻,节奏缓慢,像是用指节敲的。
“谁啊?”
我起身走到门口,没立刻开门,先凑到猫眼上看。
猫眼外面是走廊,暖黄色的灯光下空无一人,只有墙壁上的老照片静静挂着。
“没人?”
我嘀咕了一句,以为是其他房间的客人敲错了门,没在意,转身回了窗边。
可刚坐下没两分钟,敲门声又响了——还是“叩、叩、叩”
,一样的节奏,一样的轻重。
这次我走得慢了些,到门口时,敲门声正好停了。
我又凑到猫眼上看,走廊依旧空无一人,只是不知怎么,刚才还亮着的走廊灯,此刻灭了一半,剩下的几盏也忽明忽暗,把照片的影子拉得老长,看着有点吓人。
“搞什么啊?”
我皱了皱眉,正准备转身,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水汽,像是刚从江边回来:“开门……我的帕子……落在里面了……”
我心里一紧,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明明是独自入住,进来后就没开过门,怎么会有女人的帕子落在屋里?而且这声音很奇怪,不像是住在酒店里的客人,倒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的帕子。”
我对着门喊了一声,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门把手。
门外的声音停了,过了几秒,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轻,还带着点委屈:“开门……帕子是蓝色的……绣着荷花……在梳妆台抽屉里……”
我猛地转头看向梳妆台——那是酒店自带的家具,抽屉是关着的。
我刚才收拾行李时,根本没打开过抽屉,怎么会知道里面有帕子?而且还是蓝色绣荷花的?
“你别胡说!
我没见过什么帕子!”
我声音颤,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藤椅,出“吱呀”
一声响。
门外的声音没再继续,只有风从走廊窗户吹进来,带着江水的腥气,呜呜地响,像有人在哭。
我不敢再靠近门,把行李箱推到门后抵着,又把椅子搬过去,才敢坐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亮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去前台退房,想问问昨晚的事。
刚走到前台,就看见昨天那个扎马尾的小姑娘正在跟一个穿灰色外套的中年男人说话,男人手里拿着个笔记本,眉头皱得很紧。
“我真的听见了,就是3o8门口,女人的声音,还敲门。”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跟去年那个客人说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