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的旧公寓有条铁律:“夜里电话铃响,别数次数,别接,更别回拨。”
昨晚隔壁电话响了七声后死寂。
今早警察破门,现邻居保持接电话姿势死在沙上。
法医翻开记录本皱眉:“死亡时间是……昨晚铃响前两小时。”
徐峰拖着那只轮子快要散架的行李箱,站在“安宁里”
7号楼前时,一股浓烈的霉味混杂着老房子特有的、如同陈年仓库深处散的灰尘和某种隐约的、类似劣质消毒水混合着铁锈的怪异气息,劈头盖脸地涌来,呛得他喉咙痒。
时近傍晚,夕阳的余晖被两侧高耸的旧楼切割成破碎的光斑,吝啬地洒在坑洼的水泥地上。
眼前这栋六层红砖老楼沉默矗立,墙皮大片剥落,露出暗红的砖体,爬山虎的枯藤湿漉漉地贴在墙上,像干涸的血脉。
他租的4o4室,就在四楼。
楼体陈旧,黑洞洞的窗口镶嵌其上,透着一股被遗忘的死寂。
整栋楼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行李箱轮子刮擦地面的刺耳噪音在空旷的院子里空洞地回响。
“徐先生,就是这儿了。”
中介老赵,一个五十多岁、头花白、眼神浑浊的男人,用钥匙串指了指黑洞洞的单元门洞。
他穿着一件洗得白的蓝色工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深深的疲惫刻在皱纹里。
“老房子,旧是旧了点,但胜在便宜!
独门独户,一室一厅,这价钱……”
他顿了顿,声音没什么起伏,“就是……隔音差点,晚上可能有点动静。”
便宜。
这两个字像磁石一样吸住了徐峰所有残存的理智。
刚被公司裁员,积蓄所剩无几,每一分钱都带着沉甸甸的绝望。
他麻木地点点头,甚至没仔细听老赵后面的话。
老赵掏出钥匙打开单元门。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潮湿、灰尘和那股怪异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楼道里光线昏暗,声控灯响应迟钝,墙壁斑驳,贴着各种褪色的广告。
楼梯是水泥的,扶手冰凉,布满锈迹。
“4o4在四楼。”
老赵在前面带路,脚步声沉闷。
“合同在这儿,您看看,签个字。
押一付一。”
他语不快,透着一种麻木的熟练,手指在合同上划过,“水电自理,钥匙拿好。
对了……”
他猛地顿住脚步,在四楼昏暗的光线下转过身,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抬起来,死死盯住徐峰。
之前的麻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深沉、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凝重。
他盯着徐峰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分量:
“徐先生,有件事,您必须刻在脑子里!”
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戳在合同末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用很小的、加粗的字体印着一条附加条款:“承租人承诺,每晚:oo至次日凌晨5:oo期间,如遇室内固定电话(号码:xxxx-xxxx)铃声响起,须保持绝对静默,严禁计数铃声次数、严禁接听、更严禁挂断后回拨。
如有违反,后果自负。”
老赵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恐惧、疲惫,还有一丝深切的警告,死死锁住徐峰的视线:“这条!
这条是保命的!
签了字,就得刻进骨头缝里!
记住了吗?晚上,过了十一点,那部电话要是响了!
不管它响几声!
别去数!
别他妈好奇!
更别手贱去接!
也别想着挂断再打回去看看是谁!
当它不存在!
捂上耳朵!
记住了吗?!
一次!
一次也不行!”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嘶哑的力度,抓着合同的手指用力到指节白。
徐峰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死亡气息的警告弄得愣住了。
不能数?不能接?还不能回拨?这算哪门子规矩?他心里掠过一丝荒谬和隐隐的不安。
但现实的窘迫像冰冷的铁钳,夹碎了他所有的疑虑。
他疲惫地点点头,声音干涩:“嗯,知道了。”
老赵这才长长地、仿佛耗尽所有力气般吐出一口气,肩膀垮塌下来。
他看着徐峰签下名字,没再多说一句废话,把钥匙塞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