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这个被死亡和诡异彻底浸透的档案室。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手电筒的光柱无意间扫过旁边一排敞开的档案柜。
柜子里塞满了深蓝色硬壳封皮的册子,封脊上印着烫金的字:《住院患者登记册(内科病区)》。
年份从199o年到2oo4年不等。
吸引我目光的,不是这些册子本身,而是它们暴露在外的书脊末端。
在厚厚的灰尘覆盖下,每一本登记册的书脊末端,靠近封底的位置,都用一种极其刺眼的、暗红色的笔,凌乱地写着同一行字!
那红色在灰尘下依然醒目,像干涸凝固的血迹!
手电光柱颤抖着,聚焦在最近一本册子的书脊末端。
灰尘被光线照亮,那行暗红色的字迹清晰地映入眼帘:
“林护士长说陈医生在查房了。”
字体歪歪扭扭,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感,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刻上去的。
我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一股更深的、无法理解的恐惧攫住了我。
这行字……是什么意思?林护士长?是指林秀兰?她在“说”
?说给谁听?陈医生……又是谁?查房?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颤抖着,拂开了旁边另一本更早些年份(1998年)的登记册书脊上的厚厚灰尘。
同样的位置!
同样暗红色的笔迹!
同样歪歪扭扭、带着病态颤抖的字!
“林护士长说陈医生在查房了。”
再拂开一本(2ooo年)的。
“林护士长说陈医生在查房了。”
2oo1年、2oo2年、2oo3年……一直到那本最新的、标志着医院终结的《住院患者登记册(内科病区2oo4年)》。
书脊末端,厚厚的灰尘下,那行刺眼的暗红色字迹,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林护士长说陈医生在查房了。”
是谁写的?什么时候写的?为什么要写在每一本病历本的末尾?!
林秀兰……她到底在传达什么?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再借她的“口”
传达?
档案室里死寂无声,只有我自己狂乱的心跳和粗重压抑的喘息。
灰尘在光柱里疯狂舞动,像无数躁动的幽灵。
那行无处不在的暗红字迹,像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冰冷地注视着我。
逃!
必须逃出去!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档案柜边爬起来,踉跄着冲向门口。
然而,就在经过最里面一排档案柜时,我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哗啦——”
一堆散落在地上的、用牛皮筋捆扎的陈旧病历本被我踢散了。
纸张像枯叶般飞散开来。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想避开。
就在这一瞥之间,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其中一本摊开的、泛黄脆的病历本。
光,定格在病历本的页。
姓名栏里,用蓝黑墨水写着一个名字。
那字迹,不知为何,让我心头猛地一跳,升起一种极其怪异、极其不祥的熟悉感。
更让我血液瞬间冻结的,是姓名栏旁边,贴着一张小小的、已经严重褪色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穿着那个年代常见的小翻领白衬衫,剪着规规矩矩的平头。
他对着镜头,有些拘谨地笑着,眼神干净。
那张脸……那张脸……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被彻底抽干!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头皮瞬间炸开!
每一根神经都在出凄厉的尖叫!
照片上那个男孩的脸……分明……分明就是我童年时的模样!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我从未在这家医院住过院!
我的童年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一本至少是十几年前的、废弃医院的患者病历上?!
极度的惊骇和荒谬感让我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小小的、泛黄的照片,仿佛要把它从纸页上抠出来,证明这只是幻觉。
就在这时——
“吱……嘎……吱……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