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目的是台面上方那面巨大的椭圆形镜子,镶嵌在同样雕工繁复的木质镜框里。
镜框和下方桌体的边缘,布满了极其精细的浮雕:缠绕的藤蔓,盛放的花朵,还有姿态各异的、长着翅膀的小天使。
只是那些小天使的面容在经年累月的灰尘覆盖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镜子下方是桌面,桌面靠墙的一侧立着一个同样材质、同样雕花的双层饰架,架子顶端连接着镜框。
桌面下方,则是三个并排的抽屉,每个抽屉的铜拉环都磨得亮。
整张梳妆台透着一股浓郁的、属于另一个时代的奢华与阴郁气息。
它沉重、巨大,与这间简陋破败的出租屋格格不入,像一个误入贫民窟的落魄贵族。
孟晚费力地将它推到卧室唯一靠墙的位置——那里正好有一扇小小的、同样积满污垢的窗户。
梳妆台一靠墙,整个房间仿佛都被它沉甸甸的存在感填满了。
她打来一盆水,用抹布小心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随着灰尘一点点褪去,深色木料温润的光泽和雕刻精美的细节逐渐显露出来,那股混合着陈年木头、微弱樟脑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脂粉的甜腻气味也越清晰。
擦拭到镜面时,孟晚的动作顿了顿。
镜面是水银镜,边缘有些地方已经黑,出现了细小的斑点。
她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因为疲惫、淋雨而显得异常苍白憔悴的脸,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镜框上那些繁复的花纹和小天使的脸,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落在镜中她的影像上,平添了几分诡谲。
她拉开抽屉。
最上面一层是空的。
中间一层,散乱地放着一些零碎物件:几枚早已失去光泽的铜钱,一个断了齿的牛角梳,还有几个空了的、印着褪色花纹的扁平小纸盒。
最下面一层抽屉,拉开的瞬间,一股更浓郁的、带着甜腻气息的陈旧脂粉味扑面而来。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圆形的、沉甸甸的珐琅胭脂盒。
盒子不大,直径约七八厘米。
盖子是黑色的底,上面用艳丽的彩色珐琅描绘着一对在花丛中翩跹飞舞的蝴蝶,工艺精湛,色彩至今仍算鲜亮。
盒身是光亮的黄铜,边缘有些氧化黑。
孟晚拿起胭脂盒,入手冰凉沉重。
她轻轻打开卡扣。
盒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极其甜腻、甚至有些呛人的陈旧脂粉香气猛地涌出!
盒内是深红色的丝绒内衬,中间凹陷下去,盛着一小坨早已干涸凝固成深褐色的胭脂膏。
在那坨凝固的胭脂膏旁边,靠近边缘的丝绒上,赫然散落着几颗小小的、米粒般大小的……珍珠?
珍珠颜色有些暗淡黄,但形状浑圆,在深红色丝绒的映衬下,透着一种诡异的、死气沉沉的光泽。
孟晚皱了皱眉。
姑婆的饰?她随手将胭脂盒放回饰架上,又翻了翻抽屉,没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她草草收拾了一下,换掉湿衣服,胡乱吃了点东西,便把自己扔到了那张同样硬邦邦的二手弹簧床上。
窗外,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反而更加狂暴。
狂风卷着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如同无数只手在疯狂拍打。
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在低垂的乌云间滚动。
孟晚累极了,身体像散了架,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陌生的环境,空荡的房间,还有角落里那台散着陈旧气息的巨大梳妆台,都让她难以入睡。
她侧躺着,脸对着梳妆台的方向。
昏黄的灯光从客厅透进来一点,勉强勾勒出它巨大而沉默的轮廓。
镜面在黑暗中像一块深不见底的墨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的意识终于被疲惫拖入混沌边缘时,一道惨白的、撕裂夜幕的闪电骤然亮起!
“咔嚓——!
!
!”
紧随其后的炸雷几乎在屋顶炸开!
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窗玻璃出嗡嗡的共鸣!
孟晚被这惊雷猛地从昏沉中炸醒!
心脏瞬间狂飙到极限!
她下意识地睁大眼睛!
就在这闪电亮起、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白昼般惨白的瞬间!
她的目光,如同被最强大的磁石吸住,死死地钉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