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租的老城区筒子楼冰箱总在深夜自动开启。
冷藏室的食物每天神秘消失,保鲜层凝结出陌生女人的五官轮廓。
直到我在二手市场淘的冰箱贴上,
现前任租客的寻人启事照片。
而监控拍到凌晨三点,
我闭着眼在厨房对空冰箱说:“妈,肉炖烂了。”
傍晚五点四十五分,夕阳的余烬透过西边高耸的商品楼缝隙,吝啬地泼洒进老城区这片低矮的筒子楼群落。
那点稀薄的光线,像是被无数晾晒在阳台外的褪色衣物、横七竖八的晾衣杆和杂乱堆放的破旧家具过滤了无数遍,挣扎着落到地面时,只剩下一种浑浊的、掺着灰尘的昏黄色调。
林晚拖着那个巨大的、轮子有些卡涩的行李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坑洼的水泥路面上。
行李箱的每一次颠簸都出沉闷的“哐当”
声,在这片傍晚特有的、锅碗瓢盆碰撞和各家各户隐隐的电视声、呵斥孩子声交织的背景音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格格不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味:油烟、潮湿的霉味、角落里垃圾堆隐约的酸腐,还有不知哪家炖肉的油腻香气,它们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鼻腔里,带着一种陈年累月、深入骨髓的市井烟火气。
她的目的地是这片筒子楼最深处的一栋,也是看起来最旧的一栋。
斑驳的灰黄色外墙上爬满了干枯的爬山虎藤蔓,像一张巨大的、布满褶皱的褐色蛛网。
楼门洞开,里面没有灯,黑洞洞的,像一张沉默巨兽的口。
一个穿着洗得白、印着“xx啤酒”
字样的老头衫,趿拉着塑料拖鞋的干瘦老头,正蹲在门洞旁边的阴影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脸。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没什么表情地扫了林晚一眼,眼神像两把生了锈的钝刀子,在她身上刮了一下。
“房东?”
林晚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声音带着点初来乍到的怯意和长途奔波的沙哑。
老头没吭声,只是慢吞吞地站起身,拍了拍沾了灰的裤腿,转身率先走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门洞。
林晚赶紧拉着箱子跟上。
门洞里的黑暗带着一股浓重的、阴冷的潮气扑面而来,混杂着灰尘和旧木头腐朽的味道。
楼梯狭窄陡峭,仅靠高处一扇蒙着厚厚灰尘的小气窗透进一点微弱的天光。
脚下的水泥台阶坑洼不平,边缘磨损得厉害,踩上去有种不踏实的虚浮感。
行李箱的轮子在这种台阶上彻底成了累赘,林晚只能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双手提着沉重的箱子,一步一步往上挪。
每上一层,楼道里那股子混合着饭菜、汗味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陈旧气味就浓烈一分。
三楼。
走廊幽深狭长,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油漆剥落露出深色木纹的房门。
墙壁上布满污渍和划痕,贴着早已褪色、卷边的各种小广告。
头顶一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泡,散着昏黄黯淡的光晕,勉强照亮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反而将走廊深处衬得更加黑暗莫测。
房东老头在一扇同样斑驳的木门前停下,从一大串叮当作响的、油腻腻的钥匙里摸索出一把,插进同样布满铜绿的锁孔里。
“嘎吱——咔哒。”
门开了。
一股更浓烈的、带着灰尘和霉味的空气涌了出来。
林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房间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
进门就是所谓的“客厅”
,一张褪色的折叠桌,两把塑料凳子,墙角堆着些看不出用途的杂物。
墙壁是那种老式的、刷了绿漆的墙裙,上面是惨白的石灰墙,大片的墙皮已经鼓胀、脱落,露出底下灰黑色的墙体。
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吊着的一个光秃秃的灯泡,光线昏黄无力。
一扇小小的窗户对着隔壁楼更近的一堵墙,几乎透不进什么光线。
卧室更小,勉强塞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窄小的衣柜。
厨房是阳台改造的,狭长一条,油腻腻的瓷砖墙面上沾满了陈年的污垢。
而整个房间里最醒目的物件,就是厨房角落里,那台巨大的、灰白色的旧冰箱。
它像个沉默的巨人,突兀地矗立在狭窄的空间里。
箱体表面已经失去了光泽,布满划痕和难以清除的污迹,边角处甚至有些锈蚀的痕迹。
冰箱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