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着一块同样油腻腻的、印着俗气牡丹花的旧布,上面落满了灰尘。
“喏,就这。”
房东老头的声音干涩沙哑,没什么起伏,像是很久没上油的齿轮在转动,“水电气表自己记数,月底交。
押一付三。”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甲缝里都是黑泥,点了点冰箱,“东西都齐,冰箱有点年头,但制冷还行,凑合用。”
说完,也不等林晚反应,把钥匙往桌上一丢,转身就慢悠悠地走了出去,那趿拉拖鞋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渐渐远去。
门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林晚一个人,和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陈旧气味。
她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行李箱歪倒在脚边。
她环顾着这个未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栖身的小小空间,一种巨大的茫然和失落感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这就是她告别校园、踏入社会后的第一个“家”
。
没有想象中的明亮温暖,只有挥之不去的阴冷和破败。
目光再次落到那台巨大的旧冰箱上。
它安静地立在那里,出一种极其低沉的、持续的嗡鸣声,像是某种沉睡生物缓慢而沉重的呼吸。
那声音在这过于寂静的房间里被放大了,钻进耳朵里,带着一种莫名的、令人不安的节奏感。
林晚皱了皱眉,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适感。
她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冰箱冷藏室的门。
一股混合着各种气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格孤零零的塑料隔板,内壁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看起来倒是挺干净。
她合上门,又试着拉开冷冻室。
一股更凛冽的寒气涌出,里面同样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积年的白霜覆盖着内壁。
她关好门,冰箱继续出那沉闷的嗡鸣,像一个忠诚但过于老迈的卫士。
算了,能用就行。
林晚这样安慰着自己,开始动手整理那点可怜的行李。
衣服塞进狭小的衣柜,洗漱用品放到厨房旁边那个简陋的、只有一个水龙头的水池边。
她特意把几包方便面和一袋在楼下小市买的冻饺子塞进了冰箱冷藏室。
关上冰箱门时,她似乎感觉到门轴出一声极其轻微、干涩的“吱呀”
声,像是老人的叹息,转瞬即逝,淹没在持续的嗡鸣里。
夜晚很快降临。
筒子楼里的喧嚣非但没有平息,反而以一种更生活化、更嘈杂的方式展开。
楼上传来拖拽家具的刺耳摩擦声,隔壁夫妻压低了嗓音的争吵,不知哪家小孩尖利的哭闹,混合着电视里综艺节目夸张的笑声,如同无数根细针,穿透薄薄的墙壁,扎进林晚疲惫的神经。
她躺在铺着廉价床单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
老旧的弹簧床垫在她身下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窗外是隔壁楼那堵压抑的、近在咫尺的墙壁,连月光都吝于光顾。
只有那台冰箱,在厨房的角落里,持续不断地出低沉的嗡鸣,如同一个固执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晚的意识终于被疲惫拖入混沌边缘时,一个声音,一个极其清晰的、不属于这喧嚣背景音的声音,骤然刺破了昏沉!
“咔哒!”
清脆,短促。
像是某种硬塑料开关被用力拨动的声音。
林晚猛地惊醒!
心脏在寂静的深夜里疯狂地擂动起来!
她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侧耳倾听。
黑暗中,除了楼上偶尔传来的走动声和那无处不在的冰箱嗡鸣,似乎……并没有异常?
是幻听吗?还是楼里谁家开关门的声音?她紧张地想着,试图说服自己。
也许只是太紧张了。
然而,就在她精神稍微放松,准备再次尝试入睡的时候——
“嗡……”
那持续不断的冰箱运行声,似乎……变了?
不再是那种低沉的、均匀的嗡鸣,而是带上了一种奇怪的、间歇性的、类似电流不稳的震颤。
声音似乎也变大了一些,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般的杂音。
林晚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她再也躺不住了,猛地坐起身。
黑暗中,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卧室门口通向厨房的那一小片黑暗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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