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扩散。
尽管张经纬极力控制消息,但“军行可能易主”
的传闻还是在核心圈子里不胫而走,引了巨大的震动和恐慌。
军行并非张经纬一人独资,它吸纳了云州本地乡绅、有功将士的抚恤金投入、乃至一些官员的干股,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如今,这个共同体的核心即将被强行置换,怎能不让人心惊?
在元亮和黄粱的暗中推动下,几位持股较多、且在云州颇有影响力的股东被秘密串联起来。
他们忧心忡忡,一致认为必须尽快与张经纬对话,明确态度,阻止这场可能毁掉所有人心血的交易。
压力最终汇聚成一场无法回避的会议——军行股东大会。
地点没有设在县衙,也没有在公开的军行总号,而是选在了城外一处属于某位股东、相对隐秘的庄园进行。
与会者不过十余人,但皆是军行的核心支柱,他们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军行的未来。
……
庄园的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张经纬坐在主位,面色平静,但眼底深处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压力。
元亮和黄粱分坐两侧,神情肃穆。
下方,各位股东或坐或立,脸上写满了焦虑、不解,甚至是愤怒。
先难的是云州本地的何家,他持有军行不少股份,也是最早支持张经纬的人之一。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张大人!
老朽托大,叫你一声贤侄!
这军行,是你一手创立,带着我们这帮老家伙,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它不仅是你的心血,也是我们大家的指望,是云州许多百姓的活路啊!
如今,你……你怎能说交出去就交出去?还是交给那位远在晋州的王爷!
这……这究竟是为何啊?!”
说到动情处,何老员外忍不住用拐杖顿地,老泪纵横。
他话音一落,立刻引来了众人的附和。
“是啊,张大人!
军行运作良好,日进斗金,为何突然要引入外人?还是晋王!”
“晋王的手也伸得太长了!
我们云州的产业,凭什么要交给他们晋藩?”
“是不是晋王胁迫于你?张大人,你若有难处,说出来,我们大家伙一起想办法!
云州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群情激愤,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另一位大股东,负责军行布匹生意的骆四海,相对冷静些,但语气同样坚决:“张大人,不是我骆某人不信你。
只是这事实在太过蹊跷。
军行乃下金蛋的母鸡,若非有天大的缘由,绝无轻易让渡之理。
您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明白的交待!
否则,我等绝不会在股权转让文书上签字画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经纬身上,等待他的解释。
张经纬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或激动、或担忧、或质疑的面孔。
他知道,今天若不能给出一个至少表面上合理的说法,人心立刻就会散掉。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地开口,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无奈与长远考量:“诸位叔伯,各位同仁,稍安勿躁。
经纬深知,军行能有今日,离不开在座每一位的鼎力支持与辛勤付出。
我张经纬绝非忘恩负义、自毁长城之人!”
他先定下基调,安抚众人情绪,然后才进入正题:“此次引入晋王,实非我所愿,乃是形势所迫,更是为了军行更长远的未来!”
他顿了顿,看到众人露出疑惑的神色,继续解释道:“诸位皆知,军行展至今,看似风光,实则已近瓶颈。
云州市场渐趋饱和,向外扩张,则面临各地豪强、官府的层层阻碍,尤其是通往京畿乃至江南的商路,更是艰难。
仅凭我等之力,欲要更进一步,难如登天!”
“而晋王,”
张经纬话锋一转,“坐拥河东富庶之地,影响力辐射小半个北方,在朝中亦有人脉。
若能借晋王之势,打通关节,将军行的生意拓展至更广阔的天地,其前景,岂是困守云州一隅可比?”
他试图将这次被迫的交易,包装成一次战略性的“引资”
和“借势”
。
然而,在座的都不是傻子。
何老员外立刻反驳:“贤侄!
话虽如此,但引狼入室,风险更大!
晋王是何等人物?那是朝廷立的藩王!
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届时,只怕军行不再是你我说了算,而是成了他晋王的私库,我等恐怕连口汤都喝不上,甚至可能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骆四海也冷静分析:“张大人,借势固然好,但主动权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