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晨的目光落在林熙言身上,已经定格了快半分钟。他没看林熙言掌心泛着银光的蓝纹石,也没看那片边缘卷着、还沾着槐叶香的带虫洞干菊,只死死盯着林熙言指尖无意识转动石头的动作——眼睫微垂着,眼神里裹着一层恍惚的雾,像透过这个动作,在看多年前的什么人。林熙言指腹先蹭三下石面的蓝纹,每一下都蹭在相同的纹路凹槽里,再轻轻把石头转半圈,连指尖用力的轻重都和小时候他在孤儿院见过的、那个总藏着干菊糖的小弟弟一模一样。
林熙言被这过于专注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指尖转石的动作顿了顿,指腹无意识地攥紧石头,连石面的凉感都透过掌心传进心里:“逸晨,怎么了?一直盯着我做什么?”说话时,他甚至觉得指尖有点发僵,连呼吸都比刚才轻了些——顾逸晨的眼神太特别了,不是平时的担忧,是带着“好像认出来什么”的急切,还有点不敢确定的忐忑。
顾逸晨突然动了,指尖先在半空顿了顿,像怕碰碎什么易碎的回忆,才轻轻伸过去,捏住林熙言刚才转石头的那根手指。他的指腹轻轻发颤,蹭过石面残留的银光时,喉结悄悄滚了一圈,眼神里的雾瞬间散了些,亮得有点晃眼:“你转东西的习惯……和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人一模一样。”说着,他松开林熙言的手指,指尖悬在半空停了两秒,才慢慢复刻出“蹭三下、转半圈”的弧度,连蹭的位置都精准落在林熙言刚才碰过的蓝纹处,“你看,就是这样,先蹭三下,再转半圈,连蹭的时候指尖会微微勾一下都一样。”
林熙言心头猛地一紧,攥着石头的指节瞬间泛了白,石面的蓝纹都硌进了掌心。就在这时,他手腕内侧的旧痕突然泛起一丝极淡的暖意,像有片刚晒过太阳的温软槐叶轻轻贴在上面,连之前偶尔会冒出来的、残留的药水凉意都散了点——这是身体第一次在提到“孤儿院”时没出现不适,反而像在呼应什么。他压着喉咙里的发紧,声音比刚才低了些:“你小时候认识的人?是……孤儿院的?”
顾逸晨没立刻回答,他下意识瞥了眼林熙言掌心那片带虫洞的干菊,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口袋,像在摸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声音轻了些,还带着点没理顺的恍惚:“是孤儿院的,比我小两岁,总穿着洗得发白的小衣服。他总把干菊糖藏在口袋最里面,糖纸是浅灰色的,边缘也有这样弯弯曲曲的小洞,和你这片菊瓣的虫洞一模一样,连绕着的弧度都没差。”他顿了顿,眼神又落回林熙言的手腕,盯着那道泛着淡暖的旧痕,“他手腕上也有一道印子,当时我以为是不小心蹭的,现在看……和你这道旧痕的位置好像差不多。”
房间里只剩槐叶茶悬在杯口的热气,慢悠悠缠上窗棂,萧逸他们出去时带关的门还留着一道缝,风裹着窗外的槐叶香钻进来,先蹭过林熙言的手腕,旧痕的暖意突然亮了亮,连桌上蓝纹石的银光都跟着晃了晃,细碎的光刚好落在顾逸晨泛红的眼尾上,把他眼底的心疼映得更清——他终于敢确定,眼前人就是当年那个缩在孤儿院储物间里,攥着半块干菊糖发抖的小弟弟。
林熙言被这眼神看得更奇怪了,他下意识把手腕往袖子里缩了缩,指尖还捏着那片带虫洞的干菊,碎渣蹭在掌心:“逸晨,你怎么突然……”话没说完,就见顾逸晨伸手,指腹轻轻碰了碰他攥着干菊的手背,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什么。
“那年冬天特别冷,”顾逸晨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被回忆泡软的哑,“你躲在储物间的柜子里,手里攥着块没吃完的干菊糖,糖纸都被手汗浸软了。我给你递热馒头,你不敢接,只盯着我口袋里的糖纸看,说‘这个洞和我菊瓣上的一样’。”他顿了顿,指腹蹭过林熙言掌心的干菊,语气里多了点温软的笃定,“后来你被人带走那天,还偷偷塞给我一片带虫洞的干菊——当时你指尖沾了点储物间的灰,在我手背上蹭出一道小印子,我后来洗了好多次都没舍得洗掉。你说‘等我回来,就给你带好多干菊糖’,我就天天看着手背上的印子等。”说着,他抬起左手,手背上果然有个浅褐色的小印子,形状细窄,和林熙言手腕旧痕的弧度隐隐呼应。
林熙言的指尖猛地一僵,干菊碎渣簌簌落在桌上,他下意识把掌心剩余的干菊往心口按了按——指腹刚好蹭到衣服内侧的槐叶篮夹层,那里藏着的,正是当年没来得及送完、和掌心这片纹路完全重合的另一片带虫洞干菊。他把那片干菊轻轻捏出来放在桌上,两片干菊的虫洞刚好拼合成完整的圆形,边缘的压痕严丝合缝,像当年没来得及递出去的约定,终于在多年后自己找回来了。就在这时,他手腕的旧痕突然又泛起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