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2o年9月24日
北京的风,比宁州的更硬一些。
它不带桂花香,带的是灰尘、车流、与城市的度。
林知秋站在出租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退的街景,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空。
她抵达公司的时候,天刚放晴。
那片高楼林立的区域,像是一片冷静的钢铁森林。
每一扇玻璃窗都映着阳光,却没有温度。
助理接过她的行李,说:“林姐,会议在三点,稿子明天要定下来。”
她点点头,神情平静。
可那一瞬,她忽然有些恍惚——
在宁州的这个时候,周磊大概正坐在书桌前写稿,或者在那条桂花巷口喝茶。
她深吸一口气,把思绪收回。
北京的风太直,她不能让自己被吹乱。
那天下午,她的会议比预期的久。
等出来时,已经快七点。
天色灰暗,风从写字楼的缝隙里钻出来,冷得像要穿透骨头。
她摸出手机,看到未读消息三条——
【写信了。
】
【今天宁州下雨了。
】
【风从南边吹,应该能吹到你那儿。
】
她看着那几行字,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她走到楼下便利店,买了一杯热豆浆。
在自动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阵风钻进来,把她围住。
她对自己轻声说:“嗯,收到了。”
回到酒店后,她拆开行李,从最上层取出那叠信纸。
那是她特意带的。
每一张纸上都印着浅浅的风纹,像水波一样轻。
她写下——
“周磊:
这边的风比较冷。
但我知道,它是从南边来的。
今天的会议很乱,我差点说错稿名。
我知道你会笑我,可我真的有点紧张。
晚上出酒店的时候,有个小孩在吹泡泡。
泡泡在风里飘了一路,最后落在我肩上。
那一瞬,我想——风真像你。
不吵、不闹,却总能在最偶然的时候,轻轻靠近。”
她放下笔,笑了。
窗外风声低缓,她关了灯,只留下床头那盏小灯。
橙色的光照在信纸上,像一层薄薄的温度。
宁州的夜,同一时刻。
我坐在书桌前,看着那封信的复写稿。
是的,我写信前,习惯抄一份留底——就像怕风太远,怕它带不准方向。
“风去了北方,她应该已经收到了。”
我心里默念着。
书桌上那盏灯着微光,窗外的桂花瓣被风轻轻卷起,像星星一样散落。
我忽然想起,她最喜欢在夜风中散步,说那样的风像能洗净心里的噪音。
于是我起身,走到阳台。
风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凉意和湿气。
我仿佛能听见她的呼吸,隔着千里。
我拿出手机,录下一段音。
“知秋,现在的风很柔,像你说的那样。
它穿过了整条街,也许它真的能到你那儿。
如果你听见了,就当它替我说晚安。”
录完,我没出去,只保存。
那一刻,我不想让风变成信号。
我想让它保持原样——自然、自由、无形,却能抵达。
第二天,她的第二封信到了。
邮戳是四天前的。
信封上写着:
“宁州的风寄,致北京的风。”
我笑着拆开。
里面除了信,还有一小撮干桂花,被细绳绑着。
“周磊:
我怕北京的风太硬,就带点宁州的香气来。
你看,它是不是还在?
我最近总做梦。
梦见我们在江边,你给我披外套。
风吹得我们都不说话,只听水声。
醒来的时候,我还在笑。
也许梦是风带来的记忆。
它们来得轻,却留得久。”
我读完,把桂花放在书桌的玻璃杯里。
风从窗外吹进来,桂花轻轻晃动,像她在笑。
几天后,她打来电话。
“周磊,我可能要多留几天。”
“忙得过来吗?”
“有点累,但还好。”
“那你吃饭了吗?”
“你啊,还是老样子。”
她笑,“总问我吃没吃。”
“那你回答我啊。”
“吃了。”
“那就好。”
“我想风也吃饱了。”
“嗯?”
“因为它带着你说的话,一直在我身边绕。”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点倦意。
我听着听着,突然有些酸。
“知秋,”
我低声说,“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