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暗流北来,沮授的后手
邺城北门,晨霜薄得像一张纸。
纸下是铁与马,纸上是风。
营门外三骑自夜色里归来,马鼻白气连成一线,缰头未落,军候已接过密筒。
鼓不过一声,沮授便披衣出厅。
灯影被他袖口一扫,稳住。
密筒打开,竹纸三幅,墨色尚湿。
“孟津试渡两回,皆落水。”
第一幅只八字,利索得像刀口。
第二幅更细:洛西三处虚火起,探骑折返,河滩泥深,新安车驾仍宿原地。
第三幅写着四个字:“许下有礼。”
“有礼?”
郭图嗤声进来,披着镶毛的狐裘,笑意冷,“礼能当饭吃?许下不过一城。
主公若下令,十万甲士南压,看他礼安不安。”
沮授不看他,只把第三幅递过去:“‘东岳庙薄礼,三十六字;夜钟一起,市复如常。
’探子写得直。
郭公,不可小觑。”
审配也至,衣襟整饬,他先拱手再看,“‘薄礼’二字,用得巧。
许下不夸张其辞,只示其意。
这是稳手。”
张合押着靴音入门,抱拳:“孟津水下有人,手极快。
我们的人刚踏水,脚腋便被扯住。
下去,再无声。”
沮授抬眼:“像鱼?”
“像鱼。”
张合答。
郭图没耐住:“像鱼也好,像鬼也罢,抓几条起来,北岸设弩,逐灯而毙,便成了。”
沮授伸手,把案边的铜盆拉到灯下,倒水至半盆,取几粒檀香灰轻撒其上。
灰浮,为一线浊,顺着灯影黏成一股细流。
他不言,指尖轻划水面,灰线先绕,再合,最后没入盆角。
“北来之水,不唯一股。”
沮授道,“主公此刻不在,诸位听我一言:许下布的是‘雾’与‘石’。
雾在上,石在下。
我们若直撞,只会撞在石上。
要破雾,不需大风,需暗流。”
审配目色一转,似懂未尽:“暗流北来?”
“北来。”
沮授点头,“从冀水、卫水与滏口水,一共三道。
我们不与许下比‘声’,与他比‘信’与‘食’。
我有三后手,今夜起行。”
郭图挑眉:“说来听听。”
“第一手,‘北流书’。”
沮授取过一只竹筒,筒壁薄刻小孔,“孟津渡口有‘钩’,成皋驿舍有‘换簿’,许下水下有人。
我们走小水和逆岸。
竹筒灌蜡,外裹芦皮,挂在活鱼腹下,沿卫水而下,不经渡口,不入大驿,从河南渔滩贴岸而行。
每一筒只写三十字,只给能看懂三十字的人。”
审配点头:“鱼书,古有之。”
“第二手,‘洛西义仓’。”
沮授指在地图上洛阳西十里,“立一座‘义仓’,名在冀州,仓在洛西。
粮不多,日支三百石,专给流民与‘护驾营’所用。
账目公开,以‘汉宗庙义仓’为名。
诸侯可疑许下的法,却难疑‘汉’字。
人心要吃饭。”
郭图哂笑:“你这是替人养兵?”
“借势。”
沮授不与他争,“‘义仓’是我们在洛西立的一面镜。
许下有镜,他照‘礼’;我们也有镜,我们照‘仁’。
天下人的眼睛会比较,这就是暗流。”
“第三手?”
审配问。
“第三手,‘三折信’。”
沮授把第三幅竹纸按在案上,笔走龙蛇,“一折给杨奉,一折给董承,一折给弘农旧家。
三信异辞同心:‘许下半礼,是自立;洛西并署,是护驾。
护驾者,宜立界于洛西,不入许。
’再添十六字小注,专与旧家士人:‘宗庙在心,不在地;匡汉在义,不在城。
’有人会念,有人会传。”
郭图冷笑:“挑拨罢了。”
“挑拨不难,收拾才难。”
沮授抬眼,目光极静,“我们不争此刻之‘迎’,争明日之‘名’。
许下‘格局’已开,我看得见一个手。
不是文若的手,也不是仲德的手。
是一只擦罗盘的手。”
“鬼才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