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步”
“滞拍”
,记完一列就交给张辽,张辽看一眼,点一点,回身对那列人只说一个字:“再。”
“先登门”
的木架在场中央竖起来,最上一格漆了黑。
张辽抬手,点出十名,十人不多言,背着木盾,上前一寸一寸“攀”
。
他们不是为了上去给谁看,而是记住每一寸木缝在手掌的感觉。
最后那一寸最难,手心一滑,整个人会下坠一大截。
第三个坠下时张辽没有吼,走上前,把那人的手翻过来一看,掌心浸水太多。
他把那人的手在自己衣袖上擦干,重重一按:“按进去,不要用指尖。”
那人应一声,再上。
第二回便稳。
荀攸侧,看郭嘉不在,心里正要感叹“他终于肯让一步”
,忽见远处廊下竹影间那一缕熟悉的素衣。
郭嘉没有走近,只站在树后看片刻,转身走了。
荀攸笑起来,笑意在夜里淡得像风。
他知道:阵心在,便不会事事表面领头,但多半都会在背后看上一眼。
操练末尾,张辽让三百人慢走一圈,不喊口号,只听呼吸,齐则止,乱则重来。
兵们从紧张里退回到冷静,眼睛里的光与初来时不太一样。
荀攸吩咐散场:“先去粥棚抬锅,再回营磨刀。”
有人笑了,有人应声如钟。
·
后更,州府书房。
灯昏,纸白。
郭嘉把檄文摊在案,写到一半停笔。
他不急着落字,先掂笔的重量。
檄文有五道:一道致东郡,一道致济北,一道致陈留,一道致颍川,一道致许都。
每一道都不长,语意却各不相同。
致东郡:“以战卒之安抚为先,索其旧部安置之法。”
致济北:“以盐铁归公为证,问其仓秤可同。”
致陈留:“以学官召士为,借其教官三名。”
致颍川:“以修渠整沟为务,借匠十家,工五十。”
致许都:“以朝廷闻知为要,愿以白门之问直报天听,请赐旌一幅,‘抚生送死’四字,安民心。”
他写得极慢,几乎是在每一行里抚摸一遍濮阳的血脉。
写完,吹干,盖印。
印章落纸处微微泛红,像一朵沉默的花。
鸩悄然而至,接过檄文,依次装入五只竹筒。
她不问该走哪一条路,因为路都在她脚底。
她只问:“几时回?”
“天亮之前。”
郭嘉道,“东南两道先,北道绕过去,不必快,必静。”
鸩点头,影一折,就没入门外的黑。
黄月英这时端了一盏最简单的姜汤进来,放在案角:“你写字时握笔太紧,虎口青。
喝了,让血松一点。”
郭嘉接过,嗅一嗅姜气的辛辣,笑:“这姜汤会把我唤醒,不让我睡。”
“今晚你本就不能睡。”
黄月英说,“但明夜要睡。”
“明夜——若无火警,无军案,无鹤书,我睡。”
郭嘉打趣,缓慢饮下一口,姜气由喉入胸,胸中黑龙轻轻翻了个身,又伏下。
他侧头:“你若不去睡?”
“我要听庙钟的第一下。”
黄月英看向窗外,“我要知道它轻还是重。”
“它会像一口稳住的气,”
郭嘉说,“不轻不重,刚好,让人睡得着。”
“那你也睡。”
黄月英目光微凉,“不是为我,是为你。”
郭嘉不答,笑而举盏示意。
他知道她看得见他笑里的薄倦,也知道她不会再多言,这种不多言比千言万语好。
窗外风声忽紧,像手指一拨。
远在南市的一角突然起了一点跳火,火舌在屋檐下舔了一下,便要腾起。
鸩未在,城值夜的丁甲第一时间没上前扑打,先把巷口两头的棚垛踢翻,按着今日“倒锁路”
的式,把风口空出来,再把井旁的水桶线撬开,十步一人泼。
火被风拉开一指,又被水压住半寸,最后在庙钟未响之前自己塌了下去,只留一面被焦黑的横梁。
值夜丁甲甩甩袖子,看看天,又看看街口刚贴上的“暗仓秤八条”
,夜里没有谁叫好,心里却舒服。
这火像试探,像有人想摸摸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