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由杀气、怒气、战意以及被刻意引导的“龙煞”
揉成的锤,在空气里举到了最高处。
黄月英握紧刀柄,指尖泛白:“军师。”
“让他落。”
郭嘉轻声。
他提笔,在竹简上落下今晨第一道“变”
后的细命:
——左右虚合再穿一次,不恋;弩三齐之后改利头,取要;妙才‘败’至碑前,止。
背风不退。
他把笔顿住:“仍不鸣鼓。”
阿芷轻轻放下汤盏。
她没有劝,她知道这几句比刀还锋利。
荀彧收短令,笔画如织,把乱心一条条收拢。
“主公。”
他递去。
曹操接过,盏盖轻扣:“传。”
——
碑林后,第二轮“梭”
像两条藏在泥里的鱼,贴着土脊蹿出。
它们不争杀,只争位。
左梭先穿,从“胜利的白路”
外侧切进;右梭后缠,不贴,不绕,只在对手“要追”
的欲望最饥渴的那一瞬间,拿着一根看不见的绳把它拽住。
三齐弩换了箭头。
第一齐不取命,只锁马胸;第二齐不取心,只打护肘;第三齐才取喉,取号,取旗。
与此同时,更多的钝头箭落在车辙边、旗绳上,把昨天辛辛苦苦“刻”
出来的“好看”
一把揉乱。
吕布厌了。
他真的厌了。
他讨厌这“难看”
,讨厌这不按他喜好的节拍。
他要把这些“难看”
按回“好看”
。
他抬戟,那柄方天画戟像一扇环着火的门,要把风拍直。
就在那一刻——
风声忽然断了半寸。
不是停,是断。
像有人用干净的指甲,在空里把一根拉到极致的弦轻轻一掐。
地皮下,那道慢而钝的节拍一下子变得短促而重。
碑面的字纹在盐雾里颤了颤;砂浪微微下陷;马耳齐齐抖了一抖;人心里的某根弦也跟着一动。
吕布的马蹄“点”
在空心上。
他听见了一个很小的“咔”
。
那声在他胸口里响。
他恨这个声音。
他要按下去。
他把戟背再压,空却像水一样回弹,一层层把他的力卸开。
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亮了又冷了。
他知道自己第一次慢了。
——
观星台。
红影在铜盘上化成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白”
。
白不是光,是空。
空从盘心渗向盘沿,像一条被牵出地下的细河。
黄月英几乎要去护针。
郭嘉把手按得更稳:“锤落。”
他没有立即下令。
他在等。
等那一口“厌”
的气,在敌人的胸腔里彻底吐出来。
夏侯惇掀帘而入,刀横在膝。
他看着盘上的“白”
,低声:“时候到了?”
郭嘉点头,终于落笔:
——鸣。
荀彧把这一个字写成三声鼓的节拍,第一声短,第二声长,第三声落在碑前的空。
文案一推,风自己把命令送出去。
——
三声鼓从风里长出来。
鼓不重,却直。
背风而坐的“败兵”
在第二声未尽时已起身,第三声落地的那一刻——阵形翻了一面。
夏侯渊披风一掀,盔面亮出冷光。
弩手从“败兵”
的壳里探出,弦已满。
第一排朝马胸,第二排朝护肘,第三排朝咽喉。
左右虚合的骑兵第三次穿入,这一次不散,顺着已经裂开的缝,一推到底。
但他们仍然不围。
长枪以脚踝为尺,不挑心,不挑肝,只挑马的步。
马一踉跄,人就乱,阵就碎。
吕布在乱里抡戟,戟背补缝,又生缝。
他第一次不笑。
他把笑塞进喉咙里,像塞进一块铁。
张辽退了半步。
他知道今天的“活”
在后头。
他要把钉和盐的故事活着带回去,给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