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勿救小溃,勿逐小胜。
只看,只退。”
他把令签递给鸩,“亲送。
路上若遇碑,抄全,勿触。
若无碑,仍旧留钉。”
鸩颔,转身入风。
夏侯惇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闷闷地笑了一下:“你这队,阴得很。”
他抬眼,“郭嘉,若哪天她也血书一封回来,你还要‘不动’?”
“那天我会动。”
郭嘉道。
声音不重,却把风里的一线乱意按住了。
荀彧侧过脸,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曹操看似随意地用盖碗顶住茶盖,盖沿贴实的一瞬,像一柄刀轻轻入鞘。
——
枯河滩一线,风声更直。
张辽在扇形队列的最前端收住缰,侧耳听了一下。
他听见风里有一声不合时令的“啪”
,像高处薄冰轻裂。
他忽然想起并州雪山腰间的某个清晨。
他把手压下去:“退半步。”
副将惊:“主公在前——”
张辽不解释,只重复:“退半步,把半步留给活。”
队列像潮水一般向后吸去半格,留出一线空。
空里风更直了,像有人在拿一根无形的弦对着众人拉。
吕布在更前。
他喜欢风从耳后掠过去的感觉,那让他觉得自己比风还快。
他看见又一处老粮散在沟边,笑出声来:“追!”
他眼角的笑被风吹得更亮,连画戟上的血都像新鲜的。
陈宫在濮阳辕门外听着风,第三次把“不可追”
三个字咽回去。
他知道今日劝不住的不是人,是“好看”
。
——
观星台上,黄月英用极细的刀锋又刻下一道误差条。
铜面一亮一暗,像呼吸。
她忽然问:“军师,若今日‘裂’了呢?”
“裂了,也不‘战’。”
郭嘉说,“裂一声,不够。
要等第二声。”
他看着盘上那团红砂,“战锤才刚热。
让它再砸一次。”
夏侯惇在侧,像一座压住风的山。
他的手从刀柄上慢慢滑下,落在膝头。
他忽然低声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喜欢把刀藏在字里。
神谕,两个字,叫人不敢问为什么。”
“神谕是给行军的人,少说一句是怜悯。”
郭嘉道,“人走在风里时,解释会让脚下慢半步。”
他顿了顿,“元让,你骂我无妨。
你只要让你的刀,今日别出鞘。”
夏侯惇沉默了一个呼吸。
他看着那只罗盘,看到针一点点停在一个看不见的“影子”
上。
他忽然伸手,把佩刀解下来,横着搁在自己膝头,刀鞘入木半寸,像一条沉着的河。
他道:“今日不出。”
他抬眼,声音又冷又稳,“但记着,我的刀不是给人看的。
到时你不说,我也会出。”
“到时,我会说。”
郭嘉道。
阿芷这才把汤重新递过去。
郭嘉接了,唇碰一下,又放下。
味仍旧淡。
可他心里那根弦却收紧了一分——不是因怒,是因将至的“声”
。
他低声吩咐:“文若,再写两封‘安人心’的短令。
传中军与后营,字要短,理要直。”
荀彧点头,提笔蘸墨,脸上没有表情,笔下却一寸一寸像把散了的军心织回成绳。
卫峥回来得快,肩上还带着出仓的潮气。
他把账本放在案上,拱手:“潮盐已挑,弃处按军师所划。
另,沿线驿站‘马价’我让人放低半成,让‘抢盐’的笑更真。”
郭嘉看了他一眼:“做得好。”
卫峥笑意淡淡,退开半步,却没走远。
黄月英低头刻线,侧耳听着,像习惯把每一件器物的声音都记在心里。
风忽然直了一线。
针心“咔”
的极细一响,像被无形之齿噬住,铜面上那团红砂蓦地一顿,又向更空处一滑。
黄月英抬眼,与郭嘉对视。
郭嘉没有笑,他只是把帕子压在案上,吐出一口极轻的气:“第一声。”
夏侯惇的指尖在膝上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