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似敲似不是。
他盯着郭嘉:“这算你要的那个‘咬’?”
“是。”
“那战呢?”
“不战。”
郭嘉落笔,竹简上只写两字:“不变。”
他把简签推开,语气比刚才更轻,“第二声,会更近。”
——
枯河滩边,一队“溃兵”
被前锋叠骑挤散,又有两车老粮翻落沟底。
吕布掠过,戟锋一挑,旗落。
他的笑顺风滚了一路。
张辽在后看着那块空处,心口又跳了一下。
他忽然把弓交给副将:“把箭挂上,不射人,射风。”
副将惊:“射风?”
张辽盯着那线风:“看箭回声。”
副将没懂,也不敢问。
箭出弦,风中真的有回音,细得像石洞里的滴水。
张辽背脊微凉。
他明白了一点:那边有人在“听”
。
他想起濮阳的陈宫。
那人如今该站在营门外,抬头看天。
第三次了。
他会开口吗?张辽不敢断。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活着把“钉”
和“盐”
的故事带回去。
——
夜未深,观星台的火在铜面上跳。
荀彧已把两封“安人心”
的短令写完,字直理清。
曹操看完,笑意不显,唇角却收了些锋。
他缓缓道:“元让。”
“在。”
“今日你忍,明日——未必要你再忍。”
夏侯惇抱拳:“喏。”
他站起,把刀重新挂回腰间,却不把绦系紧。
他转身走到帐门,似是要把风也拴在门外。
忽又回头:“郭嘉。”
“嗯?”
“我骂过你,不收回。
可你敢写‘自缚’,我认。”
他咧了咧嘴,像笑又不像,“要是妙才有失,我提头来见。”
郭嘉点头:“我也。”
夏侯惇没再言语,掀帘而出。
风灌进来,吹动案上一角竹简。
黄月英伸指按住,低声:“针又要动了。”
“让它动。”
郭嘉道,“让它动到‘喘’断,动到‘裂’。”
他把手按在罗盘一侧,像按住一尾躁动的鱼。
帕角的红正慢慢晕开。
他望向帐外,夜色像一张网,正从四野向枯河滩收拢。
他在心里默数:二。
——
是夜三更,夏侯渊又收“神谕”
:不变。
他把“败相”
铺得更“顺眼”
,把心压得更沉。
副将道:“将军,兄长——”
夏侯渊摆手:“不用说。
他会忍到该出刀的时辰。”
他说完,自己也像被这句话安了一安。
他抬头看风,风把他影子压得很薄。
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不见牙,只在眼角晕开一道线:“郭军师,你要我当饵,我就当到真像饵。
你要他厌,我就让他厌。”
枯河滩的空处,风声直得像琴弦。
在更远的濮阳,陈宫站在营门,听着同一根弦。
他把那枚从草根里拔出的细钉夹在指间,钉尖朝上,冷得像水。
他在心里对着看不见的人说了一句:“再敲一下。”
风没有回答。
罗盘回答了——又是一声,细得几乎听不见,却让盘上那团红砂骤然一紧。
黄月英不自觉地握住了刀柄。
郭嘉把“不变”
的竹签压住,阖目片刻,睁开时,眼神比夜更淡,却更亮。
“第二声。”
他把笔蘸墨,落下一行——神谕:仍不变。
背风而坐,不举旗,不鸣鼓。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待厌。”
风把帐外的沙吹成一条条细线,像有人在用看不见的笔,在地上描一个更深的“空”
。
空在等。
猛兽也在等。
怒火被刀鞘按住,慢慢烧成一团暗红。
而许多里外,有人握着柄,有人举着锤,有人把刀搁在膝上,盯着同一口未裂透的盖板。
夜色里,谁都没有动。
只有风,正把第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