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下。
三日为急,三月为期。
三日误军者,无论谁,当斩。
三月乱阵者,无论谁,当出城。”
话音落地,风又动了。
还不等人缓过气,曹操又补了一句:“此线,为我护民,不为你们护官。”
那尚书郎的脸白了一寸,县丞的嘴角绷成一条线。
程昱低头,眼里露出一丝快意,却非常短。
荀彧长出一口气,又立刻把气提起来,不给自己“松”
的机会。
曹操把状纸折了一折,交回荀彧:“文若,你拿着,挂在庙前。
谁要挟印,谁要逼民,都拿这纸照照脸。
若有人借我之名,自行开仓,自移关防,自坏庙桥心,张辽、典韦,按军法。”
“喏。”
张辽与典韦齐声。
“夏侯惇。”
曹操转向那位单眼猛将,“延津催度,要的是‘快’。
城里要的是‘稳’。
你带一队,别在城里游走,在城外巡线。
谁在城外以‘市’扰军,以‘军’扰市,斩。”
“喏。”
“诸公。”
曹操最后看向文臣,“今日各人言尽于此。
朝堂之争,不许落到庙前粥棚。
粥棚的火若一日不熄,我曹孟德的心便一日不乱。”
他没有再讲大道理,只把最朴素的一条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话是粗话,意却稳。
殿里“是”
的应声齐了一片。
刚刚还硬得瓷的几张脸,表情像被人用温水抚了一次,硬劲压下去一层。
会散,众官分作两股水,各自涌向要去的地方。
有人去照影柜对第三刻清册,有人去问名亭添椅子,有人去粥棚添姜。
张辽去点巡线的兵,典韦去量“度”
。
夏侯惇出门就上马,铁蹄抬起时溅起一滩细碎的光。
荀彧把状纸卷起,交给门下,亲自走到庙前,吩咐把它挂在庙桥心的木柱上。
他又添了一行细字:三月为期,三日为急。
收笔后,他按了一下指印。
指印不红,却让木牌沉了一分。
他看了一眼粥棚那口锅,锅里的白气像一面小小的幡。
他忽然懂了曹操方才那句“粥棚不熄,心不乱”
,知道那是“线”
的另一端。
殿后回廊里风更直了。
郭嘉没有走远。
他靠着一根柱,手里把玩那只刻“清”
的小环。
指腹划过环缘,冰凉。
他笑,也不笑。
荀彧走过来,两人隔了一道影子。
“主公信你。”
荀彧说,“但只信了三分。”
“够了。”
郭嘉道,“剩下七分,给他自己怀疑。”
他轻轻咳了一声,像把体内那口“温”
压回去,“怀疑能护他。”
“护什么?”
“护‘人’。”
郭嘉看着庙前的一块空地,“我用‘术’把城皮缝紧,你用‘法’把城骨撑直。
刀线不相妨,布才成。”
“可你这布,”
荀彧盯着他的眼,“究竟是铺在许都,还是铺在你自己心上?”
郭嘉没答。
他忽然转头问:“今日朝堂争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想过,要不要把我先押起来,换一口‘快’?”
荀彧笑了一下:“想过。
然后我想到,刀与线得在同一匹布上走。
押了你,就断了线。”
“所以你才把状纸挂到庙前。”
郭嘉看着那张纸,像看着一枚被埋进墙里的钉,“钉得好。”
“奉孝。”
荀彧忽然压低声音,“你有些话,可以晚两章再说。”
“晚两章?”
郭嘉似笑非笑,“文若,你也爱讲段落。”
荀彧不再追问。
他知道,现在揭开,不合时。
朝堂之争才刚开场,狼还在北岸跑,旗还在风里抖。
最难的抉择,不是今日这道“底线”
,而是接下来那道“门”
。
门是在城里开的,还是在心里开的。
风把殿后的一盏小灯吹晃了一下。
灯罩里那点火舌照出墙上一块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