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粉不显。
我把手往上扬,手里的粉像一阵看不见的小雨,落在那只破灯的罩子上。
破灯的罩子上有灰。
粉一落,灰就起了一圈极淡的光。
那光肉眼看不见,只有在“王师封签”
的短笔下才显。
我亮起封签,封签一抬,光从罩子上浮出来,像一条被挑起的线。
“灯借你。”
我对破灯说。
破灯笑了。
它的光不亮,它的笑也不亮,可它的影动了一下。
影动,说明人心动。
廊船上抬箱的两人心里一紧,侧身看。
我已经贴到了船舷。
我的指腹在箱角一按。
盐星涩。
我把那一点涩按进木纹里。
那是“盏票”
的藏处。
盏票一落水,盐星会散开,像一朵开在水里的花。
“王师封签。”
我的声音落在他们的耳根后。
很轻,很近。
他们把箱抱紧。
抱得太紧。
紧得他们的手背青筋突起。
我看见他们的指腹上那圈“凰尾纹”
一跳。
他们昨夜在南门驿换了枕,白日又在照影柜看过“安”
印,晚上来这里走“水盏”
。
他们快。
他们太快。
“别动。”
我的手从他们肩后绕过,按在箱盖上。
我的指尖稍稍一压,压出一声极轻的“咔”
。
像骰盅落桌。
像账合。
卫峥的脚步从暗处响起。
他不快。
稳。
他一把接过箱,另一只手把木片挑出来。
木片上一个“记”
字,收笔长,带锋,是袁氏商记的旧笔。
卫峥笑,“白帛记。”
我把另一只箱盖也挑开。
里面不是“母”
。
母种今夜不走水。
里面是盏票,是细细的白绢条,卷成很小的筒,筒里夹着银丝线。
银丝线在灯下静着。
静得像一条已经死了的小蛇。
可它没死。
它只是被压在那里,等一个更快的人来拿。
“谁来拿?”
我问那两个人。
他们不答。
他们的眼睛在暗里像两口井。
我知道他们的井里装着的是别人的影。
“算了。”
我把手往后一抬,“先带走。”
卫峥点头,低哨一声。
暗影之眼从四面合拢。
合拢得很轻,像夜里把一个坛的盖子慢慢盖上。
盖上之前,会有一缕香溜出去。
那缕香,是牛脂的甜。
甜里有灰。
灰把路给我看。
云来楼上的灯罩重新扣上,骰声又开始在半盏光下滚。
陆稷没有走。
他把旧骰放在桌边,像把一段过去放在了案上。
他忽然觉得肩上的轻松比酒还热。
热的时候,人愿意说实话。
“文若。”
曹操的“文若”
不在这里,卫峥也不在桌前,只有鸩。
陆稷还是说了那两个字。
他想起许县算房里那两个写得端正的字:“流水”
。
他笑,“流水是好字。
我以前只读‘快’,没读‘流’。
一流,就知道什么叫‘回’。”
“回——”
鸩轻轻念了一遍,“回流。”
“光照在盐上,”
陆稷说,“盐就会回到水里。
水回到路上。
——你们慢,可你们有路。”
他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骰盅,又收回手。
手指上仍有盐。
盐不会立刻退。
要退,得一个热日,一场正午的汗。
要退,还得把手伸进水里,捧起来,再放下去。
“陆掌,”
鸩看他,“你为什么今夜愿意输?”
“因为我赌过。”
陆稷笑,笑里有一点自嘲,“我赌过‘快’。
快让我赢过,可快也让我在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