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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鱼,是盏票在水里开花。
我把手伸进水里。
水凉。
凉得人心里那点火更稳。
稳的时候,手不会抖。
——我在等快的人“更快”
。
许县府署后堂,“道”
与“术”
的第二场课,开在一口不起眼的井边。
井檐上搭了一段新绳,绳旁立一张小案。
案上摊开几页残纸。
《养蚕法·太素卷》。
郭嘉用一块温石压住纸角,随手把笔压在石边。
他不讲丝,不讲蚕,他讲“名”
。
“钱不是金,不是银。”
他把手按在纸上,“钱是字。
字连字,人成人。
‘王师有法,不扰民’,写上去就是名。
印按在纸上是名,桥上刻字是名,柜前问名也是名。
——名立住,钱才敢走。”
程昱在一旁轻笑,“奉孝,你这是把‘理财’说成‘修庙’。”
“修庙,就要‘祭’。”
郭嘉回他,“道不立,术无所附。”
“祭谁?”
“祭‘信’。”
郭嘉声音更低,“把‘信’请上来,钱才肯下来。
钱不肯下来,天下的路都白修。”
他说到这里,咳意上来,眉心一紧,抬手按了按胸口。
荀彧把一盏姜汤递过去,他摆摆手,把汤放在案沿,没喝。
他侧身把罗盘匣推开一丝。
指针不起,裂痕又长了一线。
他不看,只把匣合上。
啪的一声轻响,在井檐下散开,又合拢。
“二十天。”
荀彧道。
“第七天的时候,”
郭嘉轻声,“要看‘回流’。
不是‘流水’多不多,是‘回’得稳不稳。”
“如何看?”
“看三处:桥、柜、庙。”
他指着案上的纸,“桥上看字,柜前看印,庙里看人——粥棚里有无老弱弃碗,工所里有无泼骂索薪,市井里有无谣言生。”
“谣言已生。”
程昱笑,“白帛记喊出‘二日一折’。
他们把‘快’压上去了。”
郭嘉也笑,笑里有倦,“让他去快。”
“他们要抄印。”
荀彧道,“今日‘盐星’三问一出,市中已有人买盐、买油、买镜,学我们照。”
“照得越像越好。”
郭嘉摇头,“像到最后,他们会现——他们的‘盐’在夜里,夜里,盐反而苦。”
荀彧吸了一口气,点头。
“文若,”
郭嘉抬眼,“‘术’的第二笔,麻烦你替我写。”
“何笔?”
“‘回流律’。”
郭嘉笑意更浅,“把‘流水账’改成‘回流账’。
凡走‘明’者,记‘回’;凡走‘暗’者,记‘散’;凡影子柜转明者,记‘赎’;凡反复徘徊者,记‘摇’。
三日一小结,七日一大结。
——数字,会告诉我们‘道’有没有落地。”
荀彧默记,转身去算房写令。
他走得很快。
快像“快”
的人,心却稳,稳像“久”
的人。
……
“术”
的第三笔,在夜里。
“盏票”
要换。
卫峥带人摸到云来楼后的暗河口。
日落后河面失去颜色,只剩声音。
两岸的青苔光滑,踩上去像踩在鱼背上。
人影从水草里起,极轻,极长。
船已换,灯仍旧。
灯不亮,灯罩上薄薄一层粉,在封签短笔下一照,起了一圈细到几乎看不见的光。
那就是“盐星粉”
的“路”
。
“盏票不封,我们也不拆。”
卫峥压低声,“换‘皮’。”
“皮?”
都吏没懂。
“盏票外裹白绢,我们照样裹。
只是在绢的折角里夹一根‘金线微纹’。
——水落,纹显;陆递,纹隐。
‘快’的人只看见白,他看不见‘纹’。”
“那若他看见了?”
“看见了,他就得去照影柜问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