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在庙前的青砖上又按了一下“安”
的收笔,轻咳,两声。
他朝北门外的车棚看去,目光在灰幔上停了一息,转开。
他对夏侯惇道:“子廉,把‘主柜’的锁牙悄悄换成我们匠造的‘齿’。
给他们留半个空,再放一把‘骨’进去。”
“骨?”
夏侯惇挑眉。
郭嘉把袖里那截昨夜得来的兽骨递过去,骨端刻缺:“他们看‘缺’认‘家’。
你给他看‘缺’,他就以为到‘家’了。”
“又是一出‘谎’。”
荀彧笑,“鬼才的。”
“谎,往好的地方用。”
郭嘉笑意淡淡,“今晚让他们以为北门外的‘主柜’仍在,实则空其腹,换其锁,塞其‘骨’。
——明日午清册时一起结。
‘影子钱庄’连锁带影,自己露‘脉’。”
夏侯惇咧嘴笑,扛着斧背去了。
张辽来报:“西门巷内、南市桥头、东里仓背的三处当铺与两处香行,夜里都有人来暗兑。
我们布了‘明柜’,他们退了一步,改日兑夜兑。
‘夜兑’一条得断。”
“夜封仓,夜封柜,夜封‘影’。”
郭嘉点头,“葫芦挂好,风逆则‘喑’,有‘喑’便巡。
——铃不响,风自顺。”
午后,北风转了向。
许县外的堤上起了点尘,尘里藏着细细的车辙。
典韦把链球搭上肩,看着那些辙笑:“想跑。”
“没那么快。”
郭嘉淡声,“他们还要再‘吸’一口。”
“吸”
真的来了。
申时初刻,南里仓外忽聚起一群人,手里握票,嘴里喊:“早兑明兑,我们要夜兑!”
有人举着一块板,板上写了几个大字:“百倍之利,十日为期。”
笔画干净,收笔太直,糖水蘸笔。
荀彧袖中银铃仍不响,他只是将“市令第三篇”
下加两行:“昼三刻,夜不兑;不许‘期’,不许‘息’。”
夏侯惇斧背横肩,张辽的墙往前一合,把那群人挤出影子柜前,挤到粥棚边。
典韦把链球放在地上,像放了一张圆桌。
郭嘉站在“桌”
前,声音不高:“愿夜兑者,先喝姜。
喝完,我们谈‘用’。
——你们若要‘息’,去找那块写着‘十日为期’的板。
我把它立在‘问影所’门口,你们看着它直到天亮。
看一夜,心里自然摆正。”
人群笑了,有人骂了两句,很快被姜香顶了回去。
粥棚后,一个孩子端着半瓢粥跑向喊得最凶的那人,把粥递到他手里。
那人怔了一下,粥进了嘴,甜气退了半层。
他坐下,板被他丢在脚边,板上的糖水划痕被风舔了一下,舔出白来。
——(鸩·视觉)
夜临,风里没了甜,只有姜。
北门外的灰幔牛车还在,四只箱子还在,锁牙换了,骨递进去。
我藏在车棚檐下,看见三个影子从河边摸来,轻、快、熟。
他们的手去摸锁,指腹在齿上划过——“涩”
。
他们相视一眼,笑:到“家”
了。
第一个打开箱子,手伸进去,摸到的不是“息”
,是一只刻缺的兽骨与一卷用“丝票”
封起来的薄薄账册。
账册的纸心里嵌盐星,指尖一摩,涩。
第二个打开,里面是一只“明柜”
的印,印旁“安”
字收笔顿了一下。
第三个打开,空,只有一只葫芦,葫芦口对风,“喑”
。
他们的笑僵了半刻,随即合上箱。
领头的那人用指尖在箱沿敲了一下:“撤。”
声音极轻。
我听见他吞咽,像吞下去一口“咸”
。
他刚要退,庙中的小钟“喑”
了一声。
我不动,夏侯惇从影里一步跨出,斧背挡在他们退路上。
张辽的墙不知何时在草垛后成了半圈。
典韦的链像一条蛇,在他们脚边画了一个圈。
圈不紧,紧的是他们心。
领头那人苦笑:“果然是‘影照法’。
我们走‘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