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余尾。
“你袋里漏了香。”
我低声。
老人不看我:“穷人家,买不起香。”
我手指一扣,他袋口缝里拽出的一缕细线被我轻轻抽出,抽出一寸,我便放手。
线回缩,袋里“叮——”
一声响得稍重,像被捏住的蛇吐了舌。
他脸色一白,转头要跑。
我不追,我只是拎起他的衣领子,像提一只被雨打湿的小鸡,把他移到墙角。
张辽的人影无声压上,像墙自己把他收住。
“喉”
又少了一处。
我回身,脚尖掠过一块沾盐的青砖。
盐吃了潮,返白。
我伸指擦掉,盐像雪,散在我的指腹。
今天这城里,所有的“偏”
和“甜”
,都该被擦掉。
前方转角是城东南角门。
门楼半塌,门栓换过,木色比墙灰。
门洞里有兵,衣袍粗旧,腰系棕绳,绳结打得紧,不花巧。
兵不问话,伸手接过荀彧递来的赭印,印旁“安”
字落在灯光里,收笔轻顿。
他点头,把门内的斜栏木一挑,给车让出一道不会刮轮的“路”
。
这人的手很稳。
他懂轮。
懂轮的人,护“人”
。
我走到门外,抬头看天。
天低,风压下来,像有人把手按在你的后颈。
我深吸一口气,口腔里是姜的味。
我知道,车里会有一只木碗,碗里热气还在。
我不去看哪一辆,我只是沿着影走。
影才是“车驾”
的真正帷幕。
——
第一线穿出角门后。
城根行半里,再折向东南土坡——那里昨夜刚被张辽的人收拾过:坍塌的垛口被推开,树根清了,泥面压平。
最前的一辆“病者与妇孺”
车里传来几声轻咳,咳声像风吹过枯草,短、浅、不扰人。
夏侯惇抬手,队列自然而然放慢半步。
没有口令,只有风声与轮声。
第二线绕上林后壁。
园墙外侧曾经是贵人游赏之处,如今草木焦黑,新芽才刚冒出一点浅绿。
李傕、郭汜的余兵在更远处乱撞,偶尔有斥候的影子掠过墙头,又很快被黑吞掉。
典韦走在车轮边,链球不动,他的目光只盯“轮”
,像以眼神给这一圈木头加了一层更硬的骨。
第三线直穿西市旧巷。
市上烬冷,摊棚半倒。
挑担的妇人抱着孩子躲在门坎里,见到队列,缩了缩衣角,又小心把孩子的脸遮住。
荀彧从车内掀起半指宽的帘,视线与她对了一瞬。
他把一枚木筹低低掷出,落在她门前。
她不敢捡,等人走过好几步,才把木筹塞进衣里,眼里却明亮了一点。
队列在城里像水慢慢渗。
渗出城时,风把队尾的灯一吹,灯焰伏了一下,又立起来。
郭嘉回头看了一眼,笑意淡淡。
他抬手,做了个极小的指令:握拳,松开,两指并拢,向下压。
握拳,是“停”
;松开,是“过”
;并拢,是“合”
;向下压,是“稳”
。
他的指语,将五十余人的呼吸抚在同一个节拍上。
在两道城墙夹住的土巷里,忽有瓦片碎声,一声、一声,像有人故意踩给人听。
夏侯惇眼角一挑,脚步并不变,斧背也不抬。
他偏头说了三个字:“别看他。”
张辽的人像墙一样向那一侧微微一靠,把“看”
的方向逼回路心。
两步过后,碎瓦处蹿出一条黑影,手里短弩横着。
黑影并不冲队列中段,他冲的是轮。
典韦的脚掌向上一挑,链由地上飞起,像从水里跃出的一条铁蛇。
铁蛇不打人,它缠在弩弦上,先把弩的“声”
勒死。
黑影腕子一抖,弩弦断了半根,出“嘣”
的一声憋闷的响。
夏侯惇斧背伸过去,碰了一下他的虎口,劲一散,人便被墙“收”
了。
无血,无喊。
只有一瓣瓦掉在地上,摔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