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
他舌尖仍木,只觉热与冷两种味。
他把那盏未动的酒推到灯下,灯影在酒面上轻轻一颤,仿佛一条尚未命名的线。
他心里默念:再过一夜,便是“赐名”
。
名一落,人的漂泊才算收缰。
天将晓时,庙门口的纸牌被冬风吹得猎猎作响。
粥棚前排起队,士兵与村人站在同一条绳外,一碗接一碗地盛。
钟声第三次落下,孩子在风里咬着热气,咕噜咕噜喝;老人把第一口让给身边的人。
粥里不放多盐,放一把葱。
一位里胥站在名单前,嘴皮子抖着把字认完,才现自己的名字被按在“徇私枉法”
下头,顿时跪地自——他知道,侥幸的门,已经关上。
曹操骑马过粥棚,勒缰驻足。
有人向他作揖,有人只是看。
他不去收礼,只把马头一拽,沿着村道慢慢走。
典韦跟在马侧,戟在臂上,眼不再红,步不再急。
荀彧骑至郭嘉身畔:“今日之后,‘古之恶来’,当真归心。”
郭嘉笑意极淡:“英雄救英雄,救的是心。
心一稳,身自来。
主公今日用的是‘恩’与‘威’两只手——一手把他从泥里拉起,一手把他安在门里。”
他顿了顿,“再下去,是‘守’。”
荀彧点头。
河风从田际穿过,带着一点粥香,一点潮气,也带着一点极轻的酒味——那是昨日那碗酒在众人心里留下的暖。
郭嘉把手心摊开,让晨光在掌纹里流动,像一张缩小的星图。
他心里知道,第一块“门骨”
已立。
再过一夜,他要在废墟与白烛之间,把另一个名字扣上,叫刀,先学会在袖里呼吸。
远处,庙前新立的碑正被人擦拭。
碑面未干,阳光照上,微微亮。
典韦停步,回身看了一眼那口棺,眼里的雾彻底散去,只余一种沉稳的硬。
他低声对自己说了一句:“守门。”
他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个东西轻轻应了一声,像铁在火里回软,又慢慢硬起来。
这一日,枯杨村的风往一个方向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