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细线标出来,端正,清楚。
曹操用木筹点了一下北侧的空阔:“今夏之后,北地烟尘起,路在此。
你当何计?”
张辽看了一阵:“用人稳,先直后奇。
奇,不离直外。”
“何意?”
“直者令也,奇者利也。”
张辽说,“令立,则利出。
利出,不失令,则可久。”
曹操转头看郭嘉,目中有笑。
郭嘉轻轻咳了一声,笑意不露,只把指节在罗盘背上压了压:“主公,子文可任一军。
先给他百人,试两月。”
曹操点头:“可。”
他把一面小旗递给张辽,旗上无字,只有一条直线,从旗根到旗尖。
张辽接过,目光落在那条线,眼里那星金光又亮了一寸。
出帐时,夕照落在城隅的瓦背上,斜斜的一道光,像一片被磨亮的刀背。
张辽举旗,光在旗面上一闪,像狼瞳收住天色的反光。
他忽然明白,所谓“孤狼之瞳”
,不是孤,是净。
净到能在废墟里辨得见一条细细的直。
——
夜将至,三处暗灯亮起。
粥棚只留最后一锅。
酒肆老板娘把“清道”
牌翻面,背面写上两个字——“开市”
。
她笑,笑得很轻,把牌立在门槛边。
少年兵把信又写了一行:粥好。
然后收笔,抵在胸口,像按住一个还在热的字。
郭嘉在鼓台后檐下坐了一会儿。
咳意浅浅地刮过,他没有皱眉,只以袖掩,目光落在沙盘外河弯那一点空白。
他知道,那不是空,是下一段“序”
的起笔。
荀彧步至:“奉孝。”
“我在。”
“今日之评?”
“人心有序,废墟可用。”
郭嘉淡淡,“狼之瞳,已亮。”
“是子文?”
“也是城。”
郭嘉看着暗灯,“狼不群,群不驯。
我们要的是——让孤者知路,群者守线。”
许褚扛着两块空木架经过,笑道:“军师,那只瘸狗,喝完汤就守在牌下不走。”
“好。”
郭嘉点头,“让它守着‘斜’。”
“像守着什么宝贝。”
“是宝贝。”
郭嘉笑,“是我们今日的记忆。”
夏侯惇走来,刀鞘敲在门槛上:“偏门三牌立毕。”
“别拔。”
“我让人守着。”
夏侯惇顿了顿,“我今日学会一点‘怕’。”
“怕,是给外人看的;勇,是给自己看的。”
郭嘉道,“你二者都要会。”
典韦探头:“军师,最后一锅粥,我可……”
“你这个胃口——能。”
郭嘉摆手,“吃饱,明日把城外的塌墙先抬一线开。”
典韦笑嘻嘻应了,转身一边走一边喊许褚:“给我留一瓢。”
郭嘉看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暗灯间,心里那根弦从极紧,慢慢松了一分。
他不说“胜”
,也不说“终”
,只说:“明日,清账。”
程昱从阴处应声:“已备。”
他说“账”
,却像说“路”
。
——
更深。
风换了半线,从南偏回正。
城脊的瓦面在月光下亮,像刀背上被布轻轻拭过后的光。
张辽独自站在北门外的浅滩边,三面木牌在风里微微颤,字清楚——斜、慢、回。
他把手按在“直行”
的小旗上,旗布很薄,旗杆很直。
他想起并州的雪,想起河东的风,想起昨夜井口那声“咕”
的低吼。
他忽然笑了一下,笑意极小。
身后有人至,脚步轻,仿佛怕惊动水。
郭嘉立在他侧,视线收在远处的黑里。
他不说话,张辽也不说话。
两人都看见远处芦根翻起的一线微澜,像黑布上被风指一指。
半晌,郭嘉才开口:“子文,孤狼之利,在于不跟;孤狼之病,在于不合。
你要当狼,也要当将。”
张辽抱拳:“受教。”
“看废墟,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