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门’上。”
“等。”
郭嘉道,“等这一把‘霸道’,落在荀公的‘王道’里。
我们一起落。”
灯花爆了一下,落下一点黑屑。
荀彧伸手把黑屑弹走,视线抬起时,与郭嘉撞了一下。
两个极不相同的眼神,在这一瞬间有了某种默契。
一个像秤,一个像刀。
凌晨前的风更冷。
内府屋檐下挂着的铜铃轻轻一响,从内院到外院又回到内院。
铃声穿过药香,穿过砂漏,穿过白麻,穿过那些即将北上与南下的脚步。
铃响所至,每个人心里各自安了一寸。
东方将白。
城门未启,鼓楼上的乌鸦先醒了,扑扇两下,又伏回去。
郭嘉从案侧起身,把“黑书”
收好,转身看了看荀彧桌上的“白榜”
。
他低声道:“王道,霸道,皆是道。
道不在口上,在落下去时的方向。”
荀彧合上笔帽:“所以我们要把它落在对的地方。”
恰在此时,一名斥候疾步入内,抱拳:“军师,荀公。
定陶来信,陈宫今晨派人入鲍家店,打听盐价。
另有几名商贾在街角学人比手势。
我们的人故意比错,他们还当是对的。”
程昱扬眉:“上钩了。”
郭嘉接过斥候手里的短札,短札上写着四个字:“夜半有人笑。”
他忍不住也笑了,笑意却很冷。
“好。”
他说,“让他笑。
等到第三日午后,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笑里藏刀’。”
他抬手,按了按胸口。
那里有他与命之间的钟,滴滴答答。
钟声不急不缓。
他知道,自己的命不长,可这七日,够了。
他转身,取下墙上的小木牌,在上面写下一行字,压在“黑书”
之下:“今日起,铃声所至,刀不越线。
铃不至处,刀不落。”
荀彧看着那行字,轻轻点头:“有此一线,王道得立,霸道可行。”
窗外天色更白了一层。
城门将启之前,风又转了一寸,朝着东南去。
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抽了一下气,又把手伸进了这片大地的衣襟里。
“来了。”
郭嘉说。
“来吧。”
荀彧说。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起身。
一个提笔,一个提刀。
笔在前,刀在后。
王道先走一步,霸道紧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