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夏侯惇领“刃”
字军令,各自退去。
郭嘉独坐廊下,竹影筛在他脸上。
他把黑书七条复读一遍,在“断脐”
一条旁添了个小字:“闸司病休”
。
又在“火脊”
旁添一行:“风偏三分方起。”
最后在卷尾重重写下四个字:“刀不越线。”
亲信入内,呈上一只油纸包。
郭嘉拆开,露出一枚细细的雁翎。
他把雁翎蘸上淡墨,在薄木片上写下一封极短的“请柬”
:
鲁阳道上,粮足三旬,尚可。
三城撤戍,夜有虚灯。
短短两句,像在聪明人耳边咳了两声。
“送去清水桥集市。”
郭嘉道,“找个嗓门亮的盐贩,要他故意压低声说给人听。”
亲信领命。
又一名斥候悄步入内,低声:“军师,陈宫的人,今晨在鲍家店问价,夜半又有人学手势。”
“让他学。”
郭嘉淡淡,“真信在白纸。”
他起身,负手行至白碑前,指腹拂过石面八字:“太公在上,血债须还。”
石屑落下,他忽然对着碑低声道:“老爷子,借刀一下。”
铃声在院内轻轻一响,像在为这个荒唐的请求点头。
——
暮色贴近城墙。
东界旌旗举起,曹军围而不攻,鼓角连天。
边境的檄文在夕光里展成一面面硬纸,字迹锋冷。
檄旁,白榜三日一更,上书“义仓出粟”
“迁民给钱”
“军购照价”
。
旁边,人围得密。
有人骂“装样子”
,有人笑说“真钱”
。
“骂”
与“白”
,并着立在风里。
更鼓一通,空营亮起三处火。
朱门三盏,清水桥两盏,鲍家店四盏。
影哨在暗处比了个“鱼”
,再用指甲在门框刻下一个小小的“桅”
。
有眼睛在风里看见了,又在更远的风里被别的一双眼睛看见。
更鼓二通,小闸开了一指的水。
水在渠里打了个旋儿,轻轻擦过泥底,悄无声息地把一层土松开。
闸上换了的闸司对月亮打了个呵欠,低低道:“病休。”
更鼓三通,城门未启,城上有影起伏——那是疯子的方案在黑暗里翻页。
——
第二日,东界的鼓更密。
徐州边境官吏远远盯着旌旗,手心冒汗,不敢越境挑衅。
陈宫在地图前抬了三次笔,落了三次又收回。
他听见街角有人压低声说“尚可”
,又听见有人说“两成”
。
他笑了一声,舌尖抵了一下上颚,像舔了一口甜。
第三日午前,郭嘉在城楼。
风偏东三分,他手按砖缝,轻声道:“现在还不行。”
午后,旗过半。
他合目,像在心里数了三下。
然后睁眼,对清水桥方向吐出一个字:“开。”
闸上的绳被一把刀斩断,水像一条压抑三日的蛇,猛地昂头。
同一时刻,鲍家店屋脊上的火引被风一舔,“啪”
地跃过盐粒,跃过旗角。
火只烧了旗与幕,沿着大纛的缠绳一路跑,跑到号手的唇边,把一声没吹出的号角堵死。
铁蒺藜在狭巷里露了一点牙,踩上去的人喊出第一声“娘”
,第二声就卡在喉咙里。
门动了:许褚、典韦一左一右把盾车推上去,像两扇铁叶合拢,合在乱成麻的敌阵脖颈上。
刃到了:夏侯惇的钢刀从盾车缝里穿出,就像他在殿中把一句“放肆”
穿出来那样干脆。
缰也收紧:曹仁的部队在外环像缠在猎物四肢上的带子,越转越紧。
铃响了。
荀彧提铃穿街,铃声所至,军医就地救治,刀不越线。
白榜在城门外多写了一行小字:“今日药费,以余者备。”
有人抬头念出来,眼里那点惴惴像被一小瓢温水盖住。
——
“奉孝!”
曹操立在城头,风把他衣襟打得猎猎作响,“这就是你的疯?”
郭嘉望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