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皮肤上。
他知道陈宫最喜欢什么——“天机外泄”
的错觉。
让他喜欢,让他上瘾。
喜欢得越久,摔得越狠。
夜深,井庙前。
白碑已立,白榜在侧,灯火一盏盏照出温暖的黄。
曹操坐在石阶上,没有盔甲,只有一袭浅色的绢。
他把帅印放在身边,朱绶垂落。
他伸手摩挲印面,声音很轻:
“奉孝。
孤多年读书,知‘礼’与‘法’。
今日才晓得,礼要有人看,法要有人守。
孤若今夜落印,刀拿在手上,却落在镜上。
孤忍一夜,不是忍,是磨刀。”
“主公懂了。”
郭嘉笑,笑意晦暗,却真心,“忍的是‘心’,磨的是‘名’。
名磨好了,刀自然锋。”
“你说唯一的答案,”
曹操转看他,“可不可以说得更明白?”
“可以。”
郭嘉抬手,指向城西,“答案只有两个字——赢。”
他顿了一顿,补了一句:“赢在该赢的地方。”
“赢了,”
他又说,“徐州,自然在刀下;赢了,‘白榜’会有人替我们读;赢了,碑不用我们自刻;赢了,主公的父仇,才是真报。”
夏侯惇站在远处,盯着那块白碑看了很久。
他忽然走到碑前,粗手粗脚地抹去一点沾上去的泥。
抹得很小心,像在擦刀。
子时初,更鼓三下。
城头的暗哨匆匆来报:“南面鲍家店,半夜里有人打听盐价;又有几个商贾,在街角学人比手势。
我们的人故意比错,他们还当是对的。”
程昱扬眉:“上钩了。”
郭嘉低低一笑,笑意里都是冷:“让他笑。
第三日午后,开闸。”
荀彧把一只小铜铃放到白碑下,铃声不脆,像药味:“铃响处,救治就地;铃不至处,刀不落。”
他把这句话写进了“白榜”
,又让人抄了一份贴到医舍门口,“王道不是空话,要有序。”
“我这‘霸道’,”
郭嘉望着那铃,“有铃压着,心稳。”
“你的‘霸道’不该失控。”
荀彧淡淡一笑,“王道在前一步,霸道就不会踩到人。”
白碑后头,碑阴刻下第一行小字:某人夜抢盐,一军法;某人护送老人,名刻碑阳。
刻字的工匠抬袖擦汗,偷偷看了曹操一眼,那一眼里有怕,也有信。
怕的是军法,信的是白榜。
三更天,风转了半寸,朝东南。
郭嘉负手立在城楼,指腹按着冷砖,眼闭了一瞬。
心海“势图”
里,龙煞如石,仍在西北;小闸之水,如蛇,正蜿蜒;远处有一缕意气,有人压住咳嗽,有马鼻轻喷,有铁器轻碰。
他知道,那不是军,是影;影后面站着陈宫的算筹、吕布的锋芒。
“来吧。”
他轻声。
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夜里,回了他一口气。
他下楼的时候,看见庙里一个老兵在碑前放了一碗清粥。
老兵对着白碑弯腰,嘴里嘟囔:“太公,看着。
等我们赢了,就用‘他的’血给您上酒。”
郭嘉停了一瞬,笑意更淡。
他回到内府,摊开“黑书七条”
,在卷尾又添一行——“凡出战,不得追击过市;凡退兵,必须掩旗息火。”
他把卷轴轻轻按住,像按住一条想游走的蛇。
黎明之前,庙外的乌鸦先醒了,扑扇两下,又伏回去。
曹操把帅印收回袖里,站起,拍了拍白碑。
朱绶在腕上绕了一圈,像把刀的柄缠得更紧。
“奉孝。”
“在。”
“此战若成,孤以此印,为你再添十年命;若不成,孤以此印,收你级。”
曹操重复了军议上的话,却没有一丝戏谑()。
郭嘉拱手:“受之。”
他不看印。
他看东南的云。
云像刀的背,薄薄地贴在天上,正往城里推。
推得很慢,且稳。
他知道,等待是一种更慢的杀。
慢到每一寸都要有人把它守住,不让它烂。
清晨的第一声市声响起,磨坊的石轮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