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
用楔,用绳,用缝。
铁快,快则不稳。”
“下道工,是桥。”
程昱把沙盘推到案中,“石台先立,木梁后合,脚下铺‘卧枕’,桥面压‘压角石’。
桥头一边立‘止马柱’,一边立‘诉箱’。
人有不平,先诉;马有不受,先止。
桥若稳,心就稳。”
“桥下再藏一个‘石喉’。”
郭嘉补,“平日不启,遇急则开,内渠与大河在桥下接一口‘暗呼吸’。
这口呼吸要小,不许贪大。
大则吸力乱,小则稳。”
曹操在第三日午后至。
堤上已经干了半日,泥变硬,石亮出浅色。
他沿着“鱼鳞”
走到“喉”
前,伸手按了按那根木梁。
梁的声不响,掌心却微微震。
他转身看郭嘉:“这口‘喉’,像人。”
“像。”
郭嘉笑,“呼与吸。”
曹操哈哈一笑,拍了他肩一下:“孤喜欢你把死物当活物。
活物才有‘教’。”
他收了笑,认真看了一圈“石尺”
“石枕”
“石齿”
,又去看“色火”
的小条与“蛇目一点”
的新位置。
最后站在桥头的“诉箱”
前,拔出钥匙开了一回,里面有两封,都是写“昨夜水急,人急之处粗口伤人”
的。
曹操把其中一封给程昱看:“此人心。”
“回帖。”
程昱吩咐书吏,“粗言者,罚工半日;写诉者,免工一日。
两相抵。
让人知道,嘴坏也能改。”
曹操笑骂:“你这人,总在账本上做文章。”
“账本是心。”
程昱冷冷,“不是钱。”
郭嘉把今日“石会”
的要点简单记在天工司的案角:石法第七条补“桥下暗呼吸”
;第八条补“凡新立石喉,三日三验声”
;第九条补“盐绳入库,麻不欠季”
。
字不多,笔很直。
他喜简,不喜把法写成刀。
他知道这个“网”
要靠“顺理成章”
的东西活着,越看得见,越能教人;越难看见,越要减法。
午后三刻,石匠们把桥下第一块“卧枕”
压定。
那块石生在河床最硬处,纹理顺北,方中带圆。
抬上去时,石下一声闷响,桥身轻轻一颤,像人被人托了一把背。
所有在场的人都在那一瞬忍不住屏住了气。
蔡文姬站在桥头,看见水花从石边绕过,绕出两条很细的白。
她心里忽然很亮,亮得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点了一盏小灯——不是火,是一种“被看见”
的安心。
“今日立石。”
郭嘉对工正道,“刻字。”
工正愣了一下。
“刻四个字。”
郭嘉笑意浅,“‘人水相安’。”
“好名。”
荀彧夸。
“刻底。”
程昱补,“别让人见了就想摸。”
“刻底好。”
郭嘉点头,“看不见也在。”
傍晚时分,北面再来探马一拨。
色火按例只传“有探、不追”
,弩不张,斧不出。
探马绕了一圈,看到桥头那块“止马柱”
和“诉箱”
,又看到桥下“暗呼吸”
的小石孔,最终什么都没做,掉头回去。
郭嘉站在桥上,目送他们远去。
他不在意这点试刺,他在意的是石在水里第一次“呼吸”
时出的那声极细的“嗯”
。
那声与他胸腔里那口黑风碰了一下。
黑风也“嗯”
了一下。
它很少这样温顺,他记下了。
夜来无雨。
天工司把“蛇目一点”
的刻位换到“桥东压角石”
的阴面,令牌一线传齐。
里正们在井口交换“石路”
的值守,孩童趴在“石尺”
上玩,耳朵贴在小孔上,听“虫鸣”
。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