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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很浅,像晨雾。
他的目光掠过鸩背上那只星环,停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鸩也看了他一眼,记下了他的马。
马腹侧有一道极细的旧伤,伤口已愈,毛色却稍浅——这样的马久经奔袭,却极听号令。
她把这细节放在心里,不去追查。
“谁放的火?”
程昱问。
“巷外有人故意翻缸。”
旗后一名牙门回。
语气里没有怒,只有石头落地的那种定。
“别追。”
程昱道,“在火里追,只会让路乱。
按‘稳’。”
他转身看郭嘉。
郭嘉站在烟影里,眼底的“星图”
像一幅在黑暗里自出光的图。
他看见几条亮线正向外会合,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人群托住。
他也看见另一些暗点在缩。
那是学他们“试法”
而弄巧成拙的人。
星图最中间,有一道极细的弦正在被拉直,他知道那是谁——井里出来的女子在用她的琴,替他们的一条路打结。
“水再压一轮。”
郭嘉道。
“遵命。”
水队挪缸。
湿帛飞起又落下,把烟压回去。
短刀手把断掉的门板拖开,让路口变宽。
护人队从“旗与旗之间”
的空隙里分出两道细流,把最薄弱的一群带到水边。
那群人里,有孩子,也有白的老人。
孩子看见缸底的“稳”
,出一声难得的极短的笑。
老人伸手摸了一下石,像摸到了一颗心,叹了一口气,烟灰从他眉间散了。
“走!”
夏侯惇一声。
人群像被合拢的水,沿着两道细流,缓缓出巷。
鸩转身,扶着女子往外。
她的手碰到了琴背,琴背滚热,像隔着皮肤贴上去的火。
她把手抽回,换用绳子拽住女子的前臂。
女子被她这一拽,脚步更稳。
走到旗影下,她忽然轻声开口:“你们昨夜在谷口喊‘护民’,今天在城里刻‘稳’。
这两件事,会被传很远。”
“让它远。”
鸩道,“远了,火也会小一点。”
女子点头。
她把琴轻轻放到膝上,右手食指在第一弦上按了一下。
那一声极轻。
却像一滴水落进火里,火不灭,势头却被压住。
火势被护住,人群流向关道。
旗面不高,风一吹就抖,像一只在潮水边立着的白鹭。
短刀手开始收第二层的“根”
。
星环已经出了井;律管选了三枚;“御”
字残片已入袋;右侧夹层里还压着一匣薄薄的竹简,被一种不认识的药封着,颜色像秋藕。
“拿不拿?”
短刀手问。
“拿。”
鸩道,“轻。”
她把竹简捧在掌心,像捧一条刚被洗净的细绳。
略一用力,便会断。
她把它们包进油布袋,交给护人队。
护人队把“借”
牌扎在上面。
押送的牙门在“借牌”
旁又添了一道极细的纹,是昨夜才约定的暗号,表示“优先还”
。
他们不是为了“功”
。
他们是为了把“旧例”
写得更像“旧例”
。
程昱站在巷外,望着这一幕,低声:“法在术上,术藏在法里。
今天真像旧例。”
“旧例能救人,就让它更旧些。”
郭嘉咳了一声,胸口一紧,袖里涌上一点腥甜。
他按住,不让它出现在嘴边。
他望着井口,目光在烟与光之间轻轻一折,折回到那女子身上。
“她能镇住火。”
他说。
“她是谁?”
程昱问。
“一个识弦的人。”
郭嘉没有给名。
琴音又起。
不是曲,是拍。
女子用手指轻轻叩弦,每三息一次。
人群沿着这“三息”
的步子走,井口的喘更匀。
旗与水之间构成一条真正的“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