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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答,“余下三成,由人心决定。
董卓若舍不得‘迁’,他便烧;若舍得‘迁’,他仍烧。
烧的理由不一样,火却一样。
主公不需辨理由,只需早备局——收人。”
“如何收?”
曹操追问。
“立‘安籍’。”
郭嘉道,“凡流离者,在本军登记,给以三等之地:近营之地、近水之地、近道之地。
先给近营之地的人工粮,再给近水之地的妇孺饮,再给近道之地的老小行路钱。
三等之人,三等之照,明文张示。
着重一个字——‘早’。
先字为王,慢则为寇。”
曹操笑了:“你是要我从诸侯那里偷人。”
“不是偷。”
郭嘉摇头,“是收。
诸侯不收,自把人往你这儿推。
人自会投壶。”
程昱缓缓点头:“此策立,曹营气当旺三分。”
“旺气,不乱法。”
曹仁接话,“军营内外边界要清,谁入,谁出,谁带刀,谁带锅,谁带孩子,都得写在板上。
写清楚,才不乱。”
“军中有仁,有法,有利,有名,才像一个‘国’。”
曹操撩起眼,目光在火里亮了一下,“奉孝,本侯给你‘酒’,并非只要你在朝会上吓人。
你要把这口壶,真做起来。”
“诺。”
郭嘉领命,“不出三日,军师府立《醒军十二条》。
先醒自己,再醒人。”
曹操“嗯”
了一声,把刀入鞘。
他想起白日廊下的那句“王与贼”
,难得地在心底笑了一下:贼得像王,王也像贼。
世道这副棋,就该这么下。
【时序角标:亥末|军师府】
灯火一跳一跳。
案上竹纸添到第三卷。
郭嘉把“醒军十二条”
的标题写好,又列出各条的骨架:
一、军心之静;二、粮道之清;三、命令之明;四、鼓角之齐;五、旗面之整;六、宾客之限;七、夜禁之严;八、盗讼之;九、奖罚之直;十、文字之公;十一、祸福之先;十二、军与民之隔而不离。
每一条后,都留了很大一块空白。
他不急着填。
他知道,条文不是“想出来”
的,是“逼出来”
的。
风愈大,空白会自己召来字。
他放下笔,按住心口。
黑影立刻应手伏下。
它并不滚烫,也不冰冷,像一个识趣的客,知道主人累了,便少吐一口气。
他在心里以极微弱的声音说:借你一宿。
窗外有细碎的响。
不是风,是沙粒被人踩过。
一截影停在窗下,又走了。
军师府的夜静回去。
郭嘉靠在椅背上,闭了一瞬的眼。
识海里,星海再度开阔。
他看见那口壶在慢慢“注满”
,看见纸灯在风里摇,看见炊烟远远收拢,看见巨钟下的火憋着一口气。
更深时,他忽然看见一条细白的光,自北方极远处抽出,穿过一片冷寂,顺着关道往东南来。
光不强,但直,像一枚从天外掷入棋盘的小石。
小石落处,波纹一圈圈外翻,恰好与“毒龙”
的圈边相触。
那一刹,黑影轻轻抬头,吐出一缕极细的寒。
他睁开眼,眼底的亮极快收住。
没有对谁说。
他把那道细白刻在心里,像在地图上悄悄划下一寸——那是将来的对手,不是今日之患。
今日之患,在眼前,在火里,在人心里。
他拿起笔,又写下四个字:“线、针、壶、人。”
写完把笔一放,手指轻叩案面,叩出三声极轻的响。
他笑了一下,笑意里有一点疲惫,也有一点兴奋:棋盘大到看不见边,他偏要在最小的地方落子。
【时序角标:子初|营门角楼】
角楼上风大。
夜与风在这里交界,声音变得很薄。
许邶赶来禀报,脸上的疲惫与兴奋同行:“军师,粮道边的小旗,我照你说的,换成了你要的‘长须旗’。
今天看毛刺,明天看翻边。
校尉那边罚已领,李老四回去睡了个囫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