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寸。
紧接着,有极轻的“嗒”
一声,像是刀背触木,紧看的人才听得出。
青甲小将微不可察地抬了抬手指,亲兵换握短戟,一步没动。
郭嘉低声道:“弯里慢,口上快。”
“谁?”
河汊那头有人了半个音,又被身边人掐住。
影贴着地,七截身影分开,三在前,四在后,前引,后割。
引的人步子软,割的人步子硬。
硬的那几人一抬手,粗布掀了一角,灰就顺着风扑了他们一脸。
他们不在意,灰是无害的。
下一息,灰里的小火星被风点着了,像极轻的星雨,沿着面颊、额头、鼻梁往下落,落到脖颈的汗里,一粘就黏住。
“现在。”
青甲小将的声音极轻,轻得像把细针插进棉里。
他身后的亲兵以同样的轻巧,把两盏“哑灯”
掷到“口”
的泥里,灯油倾泻,火顺着泥皮窜开——不是大火,是薄薄一层火膜,贴着地走。
灰被火吻到的那一刹,起了烟。
那烟不往天上走,往人脸上走,越吸越粘,越粘越呛。
前面的三人还没意识到不对,后面的四人已经开始咳。
他们的咳藏得快,却还是有半个拍子暴露出来。
“割。”
有人低喝。
四把刀合在一处,刀锋不是冲人,是冲皮绳,先割绳,再抢车。
这样才不会失手砍到自己人。
第一根绳断,第二根绳断,第三根绳断——第四根绳却像是被谁在风里捏住了,一刀落下去,只断了半寸。
刀锋又抬起,再落,刃还没贴上去,一截横木忽然从旁边斜斜插来,把那根绳压在了木板下。
老兵。
他不知道从哪挪出那截木。
也许一直就背在肩上,只是黑里看不见。
他没喊,也没扑,只是用背往前一顶,把木塞进绳与板之间。
他的背很稳,像多年前他把皮手套塞进一个冻裂了手的孩子掌心时一样稳。
刀锋在木上摩擦出一缕干涩的声响,像有人在远处用砂纸磨老艄。
那声响极短,却把几个人心里的节奏打乱了半拍。
“人!”
有人终于喊出两个字,火膜被脚步踩裂,火星飞起一层薄薄的花。
青甲小将抬手,亲兵的戟翻腕,戟背先出,不戳人,横扫脚腕。
两人栽下去,在泥里打了个滚。
后面的两人拔刀就上,刀带着风,直奔老兵的背。
老兵不退。
他一抬手,把那块“老三营斥候”
的竹牌塞到嘴里,咬住。
另一只手一把按住绳,像按住一个要逃的孩子。
他的背挨了一刀,身子重重一颤。
那一颤像冬夜里桥上的风,吹得桥板哆嗦了一下,又稳住。
第二刀落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身子往前挪了半寸,把重量压在那截木上。
绳没断。
车没动。
郭嘉看见那一刀,喉咙像被谁按住。
他不得不过去。
他不该过去,他该留在暗里看,算,等。
但他还是过去。
脚下一滑,他扑到老兵背后,双手往前探,把老兵的肩往下一压,替他加了一分重量。
那是一种笨拙的力量,笨到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帮父亲推车。
老兵咬着竹牌,“嗯”
了一声,不知是笑,还是疼。
他没有回头。
他连头都没有抬。
他只把按在绳上的那只手又往下扣了一指,指骨贴着绳,绳上的麻沫粘在他指缝里。
“退!”
青甲小将喝。
“退一步!”
他的短戟变成了推杆,把两个人从火膜里硬推出去。
亲兵们动作极快,半步就绕到了背后,截住一个人的膝窝。
人一跪,刀就丢了。
另一个人扑上来,青甲小将没用戟,抬膝,膝盖顶在对方的小腹,空手夺刃,干净利落。
火膜顺势往侧边蔓延,像一朵平着开的花,花心是灰,花边是细火。
“掀布!”
郭嘉咬着字吐出两个音。
他不喊“敌袭”
,他不喊“杀”
,他只喊“掀布”
。
最靠近的两个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