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面,“那天姨醒到半夜,拉着我的手说‘蔓蔓要是在,肯定嫌面条淡’。” 她指着照片角落的护工,“这位李阿姨可以作证。”
法庭外的阳光透过高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陈瑶突然想起周明兰立遗嘱那天,公证处的人问她:“确定要给外甥女吗?女儿毕竟是直系亲属。” 老人当时拍着桌子说:“她不是外甥女,是我半条命换回来的闺女!”
苏蔓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她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白了。陈瑶认得那个号码,是周明兰的主治医生,上周还打电话说有东西要给苏蔓。“法官大人,我请求休庭十分钟。” 苏蔓的声音发颤,抓起包就往外面跑。
陈瑶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把相册翻到中间 —— 那是张苏蔓小时候的照片,梳着两个羊角辫,趴在周明兰背上,背景里的白玉兰开得正盛。照片背面有行铅笔字,是周明兰后来补的:“蔓蔓说要赚大钱,给我买带电梯的房子。”
第四节:薄荷与钥匙
判决下来那天,青藤巷的白玉兰落了满地。陈瑶站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苏蔓把判决书撕得粉碎,风卷着纸屑掠过街角的梧桐树,像群白色的蝴蝶。
“我妈就是老糊涂了!” 苏蔓的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通红的眼睛,“她凭什么给你?就凭你端了几年尿盆?我寄回去的钱,够请十个护工!”
陈瑶从布包里拿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零钱,最大面额是五十,边缘都磨圆了。“这是姨攒的,说等你回来给你买糖吃,小时候你最爱吃水果硬糖。” 她把盒子递过去,“还有这个。”
盒子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奖状,是苏蔓小学得的 “三好学生”,周明兰用红绸带系着,藏在樟木箱的夹层里。“姨说你打小就聪明,就是性子野,得用红绸带拴着点。” 陈瑶的声音有点哽咽,“她走的前一天,还在念叨你小时候偷喝墨水的事。”
苏蔓的肩膀突然垮了。她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呜咽。陈瑶想起张桂芬说的,苏蔓十二岁那年把邻居的鸽子放飞了,是周明兰赔了五块钱,回家却给女儿做了碗鸡蛋羹,说 “有闯劲是好事,别伤着自己”。
“房子我不会卖的。” 陈瑶坐在苏蔓身边,把钥匙放在她手心里,“你要是想回来住,随时给我打电话。阳台上的薄荷该浇水了,姨说你夏天总爱长痱子,用薄荷煮水擦身子管用。”
钥匙的齿痕硌在掌心,像周明兰常说的话:“蔓蔓啊,路走远了别忘了回头,家永远在这儿。” 苏蔓突然想起去年视频时,母亲指着镜头后面的陈瑶,说 “瑶瑶剪了新发型,像你年轻时的样子”,当时她正忙着和 cEo 碰方案,随口说 “知道了”。
“我妈…… 最后疼不疼?” 苏蔓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不疼。” 陈瑶想起那个凌晨,周明兰的呼吸突然变得绵长,窗外的白玉兰刚好落下第一片花瓣,“她握着我的手说‘这辈子值了’,还说……” 她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说蔓蔓在国外不容易,别怨她。”
苏蔓突然站起来,把钥匙塞回陈瑶手里,转身走向地铁站。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陈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苏蔓出国留学那天,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走进安检口,周明兰在免税店买了支钢笔,说 “给蔓蔓签合同用”,最后却忘了给。
张桂芬拎着菜篮子经过,看见陈瑶手里的钥匙,叹了口气:“瑶瑶啊,你心太善了。” 她往地铁站的方向努努嘴,“刚才看见蔓蔓在站台哭,手里攥着张照片,好像是她小时候跟你姨拍的。”
陈瑶回到青藤巷时,发现门口放着个快递盒,是苏蔓寄来的。里面是件驼色羊绒衫,标签都没拆,还有张卡片:“给我妈买的,她总说怕冷,忘了寄回来。” 陈瑶摸着柔软的羊毛,突然想起周明兰去年冬天总说 “羊绒衫不如瑶瑶织的棉毛衫暖和”,原来那是苏蔓寄的。
她把羊绒衫叠好,放进樟木箱的最上层,和周明兰的寿衣放在一起。箱底的遗嘱上,鲜红的指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颗跳动的心脏。
第五节:永不凋谢的玉兰
陈瑶给房子刷漆那天,街坊四邻都来帮忙。张桂芬的老伴负责铲墙皮,嘴里念叨着:“你姨夫当年就是在这面墙下教我打乒乓球的,说要不是抗美援朝伤了腿,能进省队。”
“这房梁得加固。” 电工李师傅踩着梯子,手里的卷尺晃悠着,“你姨总说夜里能听见咯吱响,其实是楼上的猫在跑。” 他突然从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