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晃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她不是不害怕,只是那一刻,她看见他眼底的悔悟,比任何道歉都沉重。
“对不起……”
他的声音比蚊子还轻,却带着蚀骨的悔,“我气疯了,我不该碰你,我违背了我的誓言……”
他掏出烟盒,狠狠揉成一团扔出去,“我戒烟!
再也不喝酒了!
你别离开我,溪溪,求你了,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陈默慌忙去掏钱,林溪按住他的手,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回家吧。”
“回家?”
他愣住了,眼泪又涌出来,不是嚎啕,是憋着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哭,泪水砸在林溪的手背上,烫得惊人,“我错了,真的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我再也不敢了。”
回家的路走得格外慢,他一只手始终护着她的脖子,像捧着件易碎的珍宝。
楼道里那只掉落的拖鞋还在,他弯腰去捡时,林溪看见他后颈的汗湿成了一大片,像块深色的胎记,烙在皮肉上——那是他慌乱与悔悟的痕迹。
第三节:撞墙的克制
立秋的蝉鸣像针,扎得人心里慌。
林溪在给儿子换尿布,陈默蹲在旁边,手里的痱子粉撒多了,白乎乎一片落在孩子屁股上,像积了层薄雪。
“都说了少放点,”
林溪拍掉他手上的粉,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的手背,竟现他在微微颤,“上次就把孩子呛得咳嗽。”
陈默没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地回嘴,只是默默把粉盒盖好,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儿子的小拳头在他手背上胡乱砸着,软乎乎的,他笑得眉眼弯弯,颈侧一道浅疤若隐若现——那是上个月修水管时被铁片划的,林溪要带他去医院缝针,他却摆手:“小伤,哪比得上你当年受的惊。”
这三年,他们不是没吵过。
有次陈默妈偷偷给四个月大的孩子喂米糊,林溪气得把碗摔在地上,瓷片溅了一地,声音刺耳。
陈默红着眼圈站在厨房门口,拳头攥得指节泛白,青筋突突直跳,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可最后,他却猛地转身,一拳砸在冰箱上。
沉闷的声响震得碗柜嗡嗡作响,凹进去的坑旁边,还留着上次吵架时的痕迹。
林溪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疼又软——她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较劲。
还有一次,他丢了项目奖金,喝了点酒,把文件摔得满地都是,嘴里骂着自己没用。
林溪故意激他:“你不是想动手吗?来啊,别憋着。”
陈默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粗重,可他却突然转身冲进阳台,对着晾衣杆狠狠撞了三下。
“咚!
咚!
咚!”
闷响在客厅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疼。
“你疯了?”
林溪拽他时,他后颈已经红得紫,触上去滚烫。
“我没疯!”
他喘着粗气,声音带着撕裂的疼,眼眶通红,“我答应过你,再也不碰你一下!
我不能变成我爸那样的人!”
他指着墙上的结婚照,照片上的他笑得一脸真诚,“那天在出租车上我就誓,再犯浑,我就不是人。”
儿子周岁那天,陈默的妹妹来做客,说漏了嘴。
当年他爸打他妈时,十五岁的陈默抄起菜刀指着他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带着破釜沉舟的狠:“你再动我妈一下试试!”
林溪这才明白,他不是不会愤怒,不是没有戾气,而是亲眼见过家暴的可怕,所以拼尽全力,把最烈的那部分,硬生生对着自己收了回去——只为了守住对她的承诺。
晚上哄睡孩子,林溪摸着陈默后颈的红痕,指尖轻轻摩挲,声音温柔:“以后别这样了,疼在你身上,我心里也不好受。”
“不疼。”
陈默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的心跳沉稳有力,“每次想火,就想起你倒下去的样子,心就像被人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爸后来总说对不起我妈,可对不起有什么用?伤口长不好了。
我不能让你也受那样的委屈。”
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墙上投下一道细细的线,像道看不见的边界,隔开了失控与克制,也装满了他小心翼翼的守护。
第四节:失控的边缘
白露的雨噼里啪啦打在窗台上,溅起细密的水花,也打湿了陈默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