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棉麻裙与机关枪
谷雨的雨刚歇,巷子里的梧桐叶还挂着水珠。
林薇站在“晚晴茶舍”
门口,看见张岚骑着电动车拐进来,车筐里的竹篮装着束刚掐的蔷薇,粉白花瓣沾着湿气。
“可算来了!”
林薇迎上去,手指划过她的棉麻裙——灰绿色,袖口绣着细小白花,和去年同学会上那件紧绷的黑色西装套裙判若两人。
张岚摘下头盔,露出松松挽着的髻,间别着朵风干的月季:“刚去园子里剪了枝,耽误了会儿。”
茶舍包间里已经坐了五六个老同学。
看见张岚进来,正在聊股票的王鹏突然住了嘴,手里的茶杯差点脱手。
“岚姐?”
他的眼镜滑到鼻尖,“我还以为是哪个艺术家呢。”
张岚笑起来,眼角的细纹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她把蔷薇插进桌上的青瓷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花瓣:“以前总穿职业装,现在才知道棉麻有多舒服。”
林薇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核桃串,包浆温润,转动时出细碎的响——这串核桃,去年离婚时被她摔在地上,裂了道缝,如今竟被磨得光滑。
话题自然绕到她的变化上。
李娜戳着碟子里的瓜子:“岚姐,你真把市区的房子卖了?我老公说那地段现在涨疯了。”
张岚的指尖划过茶杯沿,涟漪一圈圈散开:“换了个带院子的,在梧桐沟,每天能听见鸟叫。”
林薇望着她颈间的银链,坠子是片银杏叶,是陈凯当年送的结婚纪念礼物。
离婚时张岚把所有饰都锁进箱子,如今却戴着这枚旧物,像在跟过去和解。
“陈凯……没再来纠缠?”
林薇小心翼翼地问。
去年离婚拉锯战,张岚拿着陈凯的通话记录在民政局大闹,说他“出轨多年,转移财产”
,最后是警察来才劝住。
张岚的核桃串停了停:“上周来接孩子,站在院门口看我修剪月季,说了句‘这花养得真好’。”
她低头抿茶,嘴角藏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没理他,转身去摘了把薄荷,泡了壶茶给他。”
包间的窗被风推开,飘进片梧桐叶,落在张岚的棉麻裙上。
林薇突然想起三年前的同学会,张岚穿着束腰西装,每隔十分钟就查一次手机,说“陈凯这时候该到公司了”
,眼睛里的算计像上了膛的子弹。
第二节:账单里的裂缝
小满的蝉鸣钻进写字楼的空调口时,张岚正在核对陈凯的信用卡账单。
红色马克笔在“咖啡厅消费28o元”
下面画了道粗线,日期是上周三,陈凯说那天在公司加班。
“解释一下?”
她把账单拍在早餐桌上,豆浆溅在陈凯的公文包上。
男人的黑眼圈比衬衫的墨渍还重:“客户临时约的,谈合同。”
张岚冷笑一声,从抽屉里翻出张照片——陈凯和个穿白裙的女人在咖啡厅门口说话,是她托私家侦探拍的。
“王总的助理,李雪。”
陈凯的手指在账单上捏出褶皱,“你就这么不信我?”
张岚抓起他的手机,指纹解锁时手在抖——她早就偷偷录了他的指纹,像藏着把随时出鞘的刀。
通话记录里确实有李雪的名字,上周三通了七次。
张岚的声音陡然拔高:“加班需要跟女助理通七次电话?”
她把手机摔在地上,钢化膜裂得像张蛛网,“陈凯,你忘了当初是谁帮你拉的投资?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
林薇赶到时,陈凯正蹲在楼道里抽烟,衬衫第二颗纽扣崩掉了。
“她连我妈买菜多花两块钱都要记账,”
他的烟蒂在地上碾出黑印,“上周我妈买了把香椿,她说‘菜市场比市贵五毛’,念叨了三天。”
最让陈凯崩溃的是那个雨夜。
他陪李雪去医院取合同——女助理急性阑尾炎作,他顺路送她去急诊。
张岚却开车到公司楼下蹲点,看见他扶着李雪出来,当场冲上去撕打,嘴里喊着“不要脸的狐狸精”
。
“整个写字楼的人都在看,”
陈凯的声音涩,“李雪的爸妈来了,指着我的鼻子骂‘流氓’。”
他掐灭烟头,“我跟张岚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她哭着说‘我都是为了你好’。”
林薇想起张岚的母亲,那个总把“男人要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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