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证,只有一沓厚厚的合同和一本硬壳日记。
合同是张启明和几家供应商的私下协议,上面用红笔标注着“真实成本”
和“回扣比例”
:原来鼎盛集团的资金链断裂,不是因为市场不好,是张启明为了扩张,虚报原材料成本,挪用公司公款买豪车豪宅,还借了巨额高利贷填补窟窿,最后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日记里的内容更让他心惊。
张启明在最后一页写道:“今天去看了以前的老厂房,那时只有三台机床,每天忙到半夜,却睡得特别踏实。
现在厂里有三百台机床,我却夜夜失眠,怕查账,怕催债,怕明天一睁眼,公司就没了。
立东,你比我好,守住了初心,别学我把摊子铺太大,最后收不回来。”
陈立东合上日记,突然想起自己的初心——十年前开厂,不是为了当“陈总”
,不是为了上市,只是想让跟着自己的工人能踏实挣钱,让家人能过上安稳日子。
可这两年,他为了“扩张”
,盲目接大订单,垫资压货,还借了高利贷买新设备,把自己逼进了和张启明一样的死胡同。
手机响了,是赵师傅打来的,声音里带着点兴奋:“陈总!
工人们商量好了,只要能基本工资,就愿意接着干!
还说可以先不领奖金,等厂里缓过来再说!
小王还说,他能去网上接小订单,回款快,风险小!”
背景里传来工人们的说话声,热热闹闹的,像过年似的。
陈立东的眼眶突然热了。
他动汽车,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医院。
林慧正守在父亲的病床前,趴在床边睡着了,头乱糟糟的。
他轻轻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林慧醒了,看着他,眼里满是疲惫,却没有了之前的怨恨。
“对不起。”
陈立东把张启明的日记递过去,“我错了,不该贪大,咱们把厂关了,缩减规模,从小订单做起,好不好?”
林慧看着日记,突然哭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咱们不图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就好。”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存折,递给他,“这是我妈的养老钱,有二十万,先给工人工资。”
第四节:尘埃里的生机
“立东机械”
最终没有倒闭,只是从三千平米的大厂房,搬回了原来的老车间——那间只有五百平米、墙皮都有些脱落的小厂房。
留下的十五个工人,都是跟着陈立东十年以上的老伙计,没人提涨工资,没人抱怨条件差,每天早早地来,天黑了才走。
“陈总,这是我昨天在网上接的小订单,给社区做一批健身器材,利润不高,但回款快,对方说预付三成定金。”
赵师傅把一张打印好的订单递过来,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是他熬夜查资料、改图纸弄出来的,“我算了算,用咱们车间的废料加工,成本能降低三成,肯定有的赚。”
陈立东接过订单,指尖有些颤。
他想起以前为了接大订单,买了一堆昂贵的新设备,结果大部分时间都闲置着,落满了灰;现在用老机床加工小零件,机床转得顺畅,工人们也干劲十足,每天车间里都能听见说笑声——比以前冷清的大厂房热闹多了。
林慧没有离婚。
她把海南的海景房卖了,换了套八十平米的老房子,每天骑着辆二手电动车去厂里帮忙记账。
中午她会和工人一起在食堂吃饭,捧着个搪瓷碗,跟大家聊柴米油盐,聊孩子的学习,笑得比以前开奔驰时还开心。
“我爸的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再恢复两个月就能出院了。”
她递过来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刚熬好的小米粥,“他说等出院了,来厂里给咱们看门,还能省点人工费。”
陈立东喝着热粥,看着车间里忙碌的工人。
赵师傅在调试机床,哼着跑调的老歌;年轻的小王在打磨零件,脸上沾着油污,却笑得露出了牙齿;连以前总抱怨“工资低、活儿累”
的老李,都在哼哧哼哧地搬运废料,说“这些废料能卖不少钱呢,积少成多”
。
高利贷的人又来了一次。
陈立东把张启明的日记和自己的还款计划放在他们面前:“我现在就这些能力,每月还一万,直到还清为止。
你们要是逼死我,一分钱也拿不到;要是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把钱还上。”
刀疤脸翻了翻日记,又看了看车间里忙碌的工人,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