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墙那边的动静
凌晨四点的寂静,被3o2室传来的擀面杖声炸得粉碎,“咚咚咚”
的节奏像颗定时炸弹,精准地炸在林墨的耳膜上。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攥着枕头狠狠砸向墙壁,石灰屑簌簌落在床头柜的《睡眠障碍诊断书》上,“神经衰弱”
四个黑体字被震得微微颤——这已经是本月第17次被吵醒,自从半年前对门搬来那对小夫妻,他的安眠药剂量从半片加到了两片,连主任都警告“再调整不好状态,就从手术室调去门诊”
。
“咚咚咚!”
林墨趿着拖鞋冲到对门,指关节在防盗门上撞得红,火气顺着指尖往外冒。
门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芝麻香混着酵母的甜意扑面而来,瞬间堵住了他到嘴边的呵斥。
开门的男人围着洗得白的围裙,围裙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手里的擀面杖还滴着乳白色的面浆,看见他,脸上瞬间堆满歉意:“不好意思啊大哥,是不是吵到您休息了?”
男人袖口磨出了毛边,手腕上戴着个旧银镯子,刻着“平安”
二字,在清晨的微光里泛着柔和的哑光。
林墨的目光越过男人肩膀往屋里扫,客厅被一块蓝布帘隔成了两半,里间隐约传来轮椅轱辘滚动的“咕噜”
声。
一个女人正蹲在煤气灶前炸油条,油星溅在她身上那件洗得白的蓝布衫上——那是件旧卫校校服,领口别着枚“优秀学员”
的徽章,边角已经锈得黑,却被仔细地擦过,能看见原本的金色轮廓。
“你们就不能小点声?”
林墨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甚至有点劈叉,口袋里的诊断书硌得他皮肤疼,“我明天要做一台心脏搭桥手术,差一点都不行!
再这样下去,我直接报警了!”
他是市中心医院的外科骨干,上周就因为连续失眠,在手术台上手滑了一下,虽然及时纠正,却被主任狠狠批了一顿,说“病人的命不能赌,你的状态必须调整好”
。
男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里的擀面杖“啪”
地掉在地上,面浆溅了一地:“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我们……我们这就收拾东西搬出去,不打扰您了!”
他说着就要往屋里冲,想赶紧收拾行李。
“别啊!”
女人突然从油烟里钻出来,手里的锅铲还滴着金黄的油星,看见林墨,眼睛突然亮了,“您是市中心医院的林医生吧?我在医院见过您!
上次您给张大爷缝合腿上的伤口,手稳得像定海神针,张大爷还说您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呢!”
她的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病历本,纸页都卷了边,“我妈中风五年了,下不了床,离不开人,我们租的房子小,只能在屋里和面做早餐……实在是没办法了。”
布帘后的老太太突然出“咿呀咿呀”
的声音,接着传来轮椅撞在床架上的闷响。
男人慌忙掀开布帘跑进去,林墨的目光趁机往里瞟,看见轮椅上的老人歪着头,嘴角的涎水打湿了衣襟,手里却紧紧攥着个搪瓷缸,缸沿印着的“为人民服务”
字样被摩挲得亮,显然是常年握在手里的老物件。
“林医生,您看这样行不行?”
女人快步走到林墨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袋刚出锅的芝麻饼,饼还烫得很,林墨差点没接住,“我们把木擀面杖换成硅胶的,声音能小一半,而且每天五点之后再用煤气炸油条,绝对不早于五点!
这袋芝麻饼您拿着尝尝,是我用自家种的芝麻磨的,我妈说芝麻养脑,您做手术费脑子,吃这个正好。”
她的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面垢,是常年揉面留下的痕迹,却洗得很干净,看得出来是个爱干净的人。
林墨捏着还冒着热气的芝麻饼回到家,芝麻的香气钻进鼻腔,突然勾起了他的回忆——父亲生前开了家早餐铺,也是这样每天凌晨四点飘出芝麻香,那时候他总趴在柜台前,趁父亲不注意偷偷掰一块芝麻饼吃。
他咬了一口手里的芝麻饼,甜得恰到好处,不齁不淡,和小时候偷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父亲生前总说“做生意得有三分让,过日子得有七分暖”
,现在想来,这句话竟在一对陌生小夫妻身上,有了最真切的体现。
第二节:菜场里的秘密
林墨被尿意憋醒时,五点的闹钟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他刚走到卫生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