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ct片,对着窗户光看,胶片上的阴影比上周又大了圈,像片蔓延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的手指在“恶性肿瘤”
那两个字上反复摩挲,指甲缝里还沾着早上熬药的药渣,黑乎乎的,跟她的心情一样沉。
第二节:未写完的教案
赵文博偷偷溜出医院那天,太阳刚爬过教学楼顶,学校正好在进行期中考试。
他拄着沈秀兰买菜用的塑料拐杖,那拐杖有点短,害得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身上套着件旧校服外套,袖子空荡荡的——化疗才两个疗程,他就瘦了二十斤,以前合身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像挂在晾衣杆上的布片,风一吹就晃。
教学楼里传来琅琅书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的调子撞得他心口疼。
他顺着声音往三年级(2)班走,教室窗户开着,数学老师张红正在黑板上写“鸡兔同笼”
的解题步骤,粉笔字歪歪扭扭的,还画错了个箭头。
赵文博忍不住推门进去,声音有点哑,却带着惯有的威严:“这里不对,应该设未知数,用方程解更简单,孩子们更容易理解。”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学生们手里的笔“啪嗒、啪嗒”
掉了一地,眼睛瞪得溜圆,跟看外星人似的。
张红的脸“唰”
地白了,比黑板还白,手里的粉笔“啪”
地断成两截,粉末撒在讲台上。
她上周刚被王局长叫去谈话,局长拍着她的手说:“赵文博身体不行了,学校不能没主心骨,准备提拔你当副校长,暂时主持工作,等后续正式任命。”
可此刻看着赵文博眼里那点熟悉的光,她觉得手里的粉笔头比千斤还重。
“赵校,您怎么回来了?”
张红的声音颤,教案本在讲台桌上抖得像片被风吹的叶子,“医生不是让您……在医院静养吗?您这样跑出来,沈老师该着急了!”
“我回来拿教案。”
赵文博的目光扫过讲台上堆着的试卷,上面的红叉批得潦草,有的错题还没改对。
他走过去拿起红笔,想把错的地方改过来,可手却抖得厉害,线条歪得像条扭秧歌的蚯蚓,连个直线都画不直。
他心里一酸,以前他批试卷,红笔字写得又快又好,学生们都说“赵校长的红叉比别人的对勾还好看”
,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
沈秀兰追到教室时,头都跑乱了,她一眼就看见赵文博趴在课桌上写东西,输液留下的针眼在手背上泛着青紫色,格外扎眼。
“跟我回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却看见他写的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是“六年级毕业典礼流程”
,从开场致辞到给学生颁奖,每个环节都写得清清楚楚,只是有些字被眼泪洇得皱,模糊了笔画。
“我答应过孩子们的,毕业典礼要亲自给他们颁奖,还要跟他们合影。”
赵文博的肩膀垮得像座要塌的小桥,声音里满是委屈,“我还没教完他们《行路难》呢,还没跟他们说‘长风破浪会有时’的道理,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他的语文课本还放在讲台上,第37页的《行路难》被折了个深深的角,空白处写满了注释,连“直挂云帆济沧海”
里的“济”
字,都标了拼音和词性——这是专门给班里基础差的学生准备的,他怕他们看不懂。
教育局的王局长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的公文包拎得笔直,皮鞋踩在走廊地板上,出“噔噔”
的响。
“文博,身体要紧,怎么能私自跑出来?”
他的声音难得柔和,不像平时开会时那么严肃,“我已经跟局里汇报过了,给你办了长期病假,工资福利待遇都不变,你就安心养病,别操心学校的事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旁边的张红身上,语气里多了点正式:“学校的日常工作,暂时由张红同志负责,你放心。”
赵文博手里的红笔“哐当”
掉在地上,笔帽摔开了,红墨水在试卷上洇出个小红点,像滴眼泪。
他看着王局长胸前别着的校徽——那是去年学校百年校庆时的,当时还是他亲手给王局长别上的,王局长笑着说:“这校徽设计得好,有咱们学校的味儿,得由你这个老校长亲自戴才合适。”
现在才多久,就变了?
“我不请病假,也不辞职。”
赵文博突然撑着讲台站起来,拐杖在地上戳出个小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