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她一边在墙上刻佛像,一边把城防图小心翼翼地塞进佛底座,嘴里的“阿弥陀佛”
混着钢笔划过纸的沙沙声,像一支奇怪的二重唱。
窖外传来日军的脚步声,她立刻把佛像放回布包,继续念着佛号,声音平稳得像没事人一样。
那佛号在漆黑的菜窖里飘着,飘向远方,像一根细细的线,一头连着菜窖里的母女,一头连着外面的游击队。
第三节:药方里的秘密
陈奶奶的佛堂在暴雨夜漏了雨。
苏棠接到她的电话时,雨已经下了两个小时,陈奶奶的声音在电话里颤,带着哭腔:“丫头,快来!
佛像要被淋湿了,香灰都泡成泥了!”
苏棠赶到时,佛堂的屋顶正往下滴水,水珠砸在铜香炉里,出“嗒嗒”
的声响。
陈奶奶正用塑料布盖佛像,浑身都湿透了,头贴在脸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可她手里的塑料布却一直护着佛像,生怕雨水溅到琉璃像上。
“快帮我把佛像搬到屋里,底座不能沾水!”
陈奶奶抓着苏棠的手,掌心冰凉,却很有力。
苏棠帮她把佛像搬到干燥的堂屋,用干布擦干净底座上的水时,手指无意间碰到夹层,竟摸出了一样东西——不是纸,是一片干枯的艾草!
艾草的绿色早就褪成了褐色,却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像是被香火熏过,带着佛堂的气息。
苏棠把艾草展开,里面裹着一枚银戒指,戒面很小,刻着一朵极小的莲花,花瓣已经有些变形,边缘磨得亮,显然戴了很多年。
“这是我娘的陪嫁,和佛像一起带来的。”
陈奶奶用衣角轻轻擦拭戒指上的铜绿,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了,“她说当年教会学校的神父给的,能辟邪,让她戴着保平安。”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樟木箱跑,膝盖撞在门槛上,出“咚”
的一声,她却像没感觉到疼,从箱子最底层翻出一个铁皮盒——盒子上锈迹斑斑,锁早就坏了,用铁丝缠着。
“这些是我娘留下来的,我一直没敢看,总觉得她还在,我动了她的东西,她会不高兴……你看有用不?”
铁皮盒里全是泛黄的纸片,有旧日历、碎布片,还有几张黑白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的边角被水浸得皱,穿旗袍的年轻女人站在教会学校的银杏树下,手里捧着一本《圣经》,笑容亮得晃眼,身后的十字架在阳光下泛着光,连木头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照片背面的字迹娟秀,用蓝墨水写着:“1937年秋,赠吾爱林静淑,愿主保佑。”
落款是“神父约瑟夫”
。
“这不是阿弥陀佛……”
苏棠指着照片里的十字架,心脏突然狂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陈奶奶的母亲,这个每天念“阿弥陀佛”
的老人,竟然和基督教有关?她手里的《圣经》,身后的十字架,还有神父的赠言,每一样都在推翻苏棠之前的认知。
陈奶奶的脸瞬间白了,抢过照片紧紧抱在怀里,像是在守护什么珍宝,又像是在抗拒什么,身体不住地抖。
“不可能!
我娘天天念阿弥陀佛,怎么会有十字架的照片?她从来没提过主,从来没有!”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照片上,晕开了墨迹,“菜窖里那半年,她总说‘神爱世人’,我以为是阿弥陀佛的意思,原来……原来不是?她骗了我这么多年?”
苏棠蹲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铁皮盒的底层压着一本日记,牛皮封面已经脆得像饼干,轻轻一碰就掉渣,书脊用线缝着,线都快断了。
苏棠小心翼翼地翻开,1941年的字迹记录着惊人的真相:陈奶奶的母亲本名林静淑,是教会学校的优等生,信仰基督教,还曾担任教会的唱诗班成员;嫁给陈爷爷后,为了不让婆家忌讳——陈家祖辈信佛,最忌“洋教”
,她把《圣经》藏进佛像底座,对外只念“阿弥陀佛”
,假装信佛;日军攻城时,她从神父约瑟夫那里得到城防图,藏在佛底座的夹层里,靠着每天念“阿弥陀佛”
作掩护,偷偷把情报传递给游击队——每次去给游击队送情报,她都会带着佛像,遇到日军盘查,就说“去庙里烧香”
,日军见她是个念佛的老太太,从来不多问;那张治风寒咳嗽的药方,其实是用密码写的接头时间和地点——“麻黄三钱”
是晚上三点,“杏仁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