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纹挤在一起像朵菊花,“合着中间那段刚刚好,不宽不窄,盖着正合适。
这死鬼,不会好好说话,去年教他认的字,全用在这儿跟我打哑谜了!”
她想起去年冬天,李强教她写“强”
字,说“左边是弓,右边是虽,拉得动弓,再难的事也能成”
。
那时她还笑话他,说“你这字写得,还没小石头画的圈圆呢”
,他却不恼,只是嘿嘿地笑,说“能让你看懂就行”
。
院里的老母鸡突然扑棱棱飞上窗台,“咯咯”
地叫着要食吃。
王秀莲抓了把米撒过去,米粒在地上蹦跳着,像撒了把碎银子。
“明儿我就把被子拆了重绗,被头放宽点,被脚缝紧点,让他知道家里的针线活儿不是白做的。”
她翻出针线笸箩,把给小石头做棉袄剩下的碎花布找出来,粉白相间的,上面印着小蝴蝶,是去年赶集时买的,当时觉得好看,就多买了半尺,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张婶看着她挑线,突然叹了口气,声音低了点:“我家老王上次写信,说工头扣了他半个月工资,问他为啥,他就说‘没事,不小心弄错了’,憋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咋回事。
还是你家大强好,虽然嘴笨,好歹会用个字儿表达,不让你瞎担心。”
她喝了口热汤,暖了暖身子,“男人啊,在外头受了委屈,回家都藏着掖着,就怕家里人担心。”
王秀莲穿针的手顿了顿,针尖不小心扎在手指上,挤出颗小小的血珠,滴在碎花布上,像朵小小的红梅花。
她把手指含在嘴里,心里有点酸:“他啊,就是嘴笨,心里比谁都有数。”
她想起李强临走时,偷偷在她枕头底下塞了五十块钱,那是他打零工攒的,皱巴巴的,全是零钱。
他说“留着给小石头买糖吃,别太省着自己”
,当时她没说啥,转过身就哭了,觉得自家男人,咋就这么实诚。
夜里,王秀莲把缝好的被子拆开,被头果然收得太窄,棉絮都挤成了团。
她往里面续了把新棉絮,用尺子量着,放宽了两寸,针脚走得又匀又密,比给小石头做棉袄时还仔细。
被脚的地方加了层厚布,是用她的旧棉袄改的,棉花是去年新弹的,软得像云朵,摸着手感特别好。
缝到中间的时候,她又想起那个“申”
字,忍不住笑了——原来他最满意的是中间那段,那里刚好盖着心口,不宽不窄,像她以前贴着他后背睡觉时的温度,暖乎乎的,让人踏实。
第四节:布老虎的回信
三天后,王秀莲把重新缝好的被子寄了出去。
这次,她在被角上缝了个小小的布老虎,是用小石头穿旧的虎头鞋改的,老虎的耳朵用红布缝的,眼睛是两颗黑纽扣,尾巴上拴着根红绳,红绳上还拴着张纸条,上面是她用铅笔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再瞎写信打哑谜,就让娃认你当‘甲由’(蟑螂),看你丢人不丢人!”
寄完包裹,她去村口的小学接小石头。
老师笑着说,小石头今天在课堂上画了个大老虎,还跟同学说“这是我娘缝的布老虎,要寄给我爹,咬他,谁让他不回家陪我”
。
王秀莲摸着儿子的头,眼眶有点热,她蹲下来,把儿子搂在怀里:“你爹是想多挣点钱,给你买新书包,买小汽车,等开春了,他就回来了。”
小石头仰着小脸,眼睛里还带着点委屈:“我不要新书包,也不要小汽车,我就要爹回家,给我扎新的风筝,上次那个都坏了。”
他从兜里掏出块碎糖,是早上王秀莲给他的,糖纸都皱了,“这个留给爹,甜的,他吃了就不想家了。”
王秀莲把糖纸展开,里面的糖块已经化了一半,黏在纸上像块小小的琥珀。
她想起李强小时候爱吃甜的,有次偷了邻居家的枣,被邻居追着打,还是她把他护在身后,替他挨了两巴掌。
那时的他,就像现在的小石头,眼里只有吃的,心里却藏着对人的在乎,实诚得很。
深圳的工棚里,李强拆开包裹的时候,正好赶上歇工。
被角的布老虎“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尾巴上的红绳缠着张纸条,工友们都凑过来看热闹。
工头的侄子小王识点字,拿起纸条念出声:“再瞎写信打哑谜,就让娃认你当‘甲由’(蟑螂),看你丢人不丢人!”
一屋子人顿时笑炸了锅,有人拍着李强的肩膀,笑得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