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哎呀”
一声,猛地往屋里跑,鞋跟在石板路上磕得“噔噔”
响,跟踩了风火轮似的。
老王正纳闷,就见老李抱着个绿皮铁皮盒跑出来,盒子上的漆掉了大半,却擦得锃亮,他“啪”
地把盒子放碾子上,“哗啦”
一倒,一堆硬币滚出来——五毛的、一毛的,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跟撒了一地的小星星似的。
“这是啥?”
老王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差点把烟袋锅子掉地上。
“彩票基金!”
老李蹲下,手指关节肿得跟老树根,却灵活地把硬币码成小堆,“每次中五块,我就攒起来,攒了三年,现在这些钱,够买两头小猪仔了!”
他嘿嘿笑,豁牙的嘴咧得老大,“我研究彩票就是解闷,真要财,还得学你家秀莲。
她把后山荒坡开出来种果树,上次送我的苹果,甜得能粘住牙!”
老王愣住了,脑子里突然冒出秀莲的模样——每天天不亮就扛着锄头往山上运土,肩膀被绳子勒出红印子,回来时衣服能拧出水,却还笑着说:“咱种点果树,比你买彩票靠谱。”
当时他还骂她“头长见识短”
,现在看着老李手里码得整整齐齐的硬币,听着“叮当”
的响声,竟觉得比彩票机出票的声音顺耳多了。
“你以为我真盼着中五百万?”
老李把硬币往盒里装,铁皮盒反光,晃得老王眼睛有点酸,“我一个光棍,中了五百万又咋样?守着钱过日子,还不如有口热饭吃。
倒是秀莲,上次跟我说,想在果园边上盖间小屋,夏天看果子,冬天烘苹果干,这才叫过日子,实实在在的。”
正说着,张老栓扛着锄头从果园回来,裤腿沾着泥巴,脸上却泛着红光,跟喝了酒似的。
“老李,今儿的桃又摘了两筐,给你留了几个软的!”
他看见老王,突然笑了,“咋?不研究彩票,改听老李讲经了?”
“张叔,您那桃树咋嫁接的?”
老王突然开口,声音有点紧——他想起秀莲每次说起果树,眼里的光,比他看彩票时亮多了。
张老栓放下锄头,蹲在碾子旁,用手比划着:“不难,就是得下功夫。
去年冬天,我在屋里焐接穗,半夜都得起来翻,就怕冻坏了。
你以为那三万块是大风刮来的?”
他拍了拍老王的肩膀,“秀莲是个能干的,你得多帮衬。
后山那地,土质好,种樱桃准行!”
老王瞅着张老栓手上的老茧,又看了看老李数硬币的手,那双手同样粗糙干裂,满是岁月的痕迹。
他突然觉得脸上烫,像被太阳晒得疼——这半年,他天天往镇上彩票站跑,家里的活儿全扔给秀莲,她却从没抱怨过,每次他空手而归,都默默递上一碗热汤。
“我回去了。”
老王站起身,把剩下的半根麻花往老李怀里塞,“您留着吃。”
老李在他身后喊:“明儿来!
我把硬币给你,先买俩筐子,等你家樱桃熟了好用!”
老王没回头,脚步却比来时沉了许多——心里那团彩票做的美梦,好像被这硬币的“叮当”
声,敲出了个小口子。
第三节:荒坡上的土与汗
老王回到家,远远就看见秀莲在板车旁忙活。
她穿着件旧碎花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绳子深深勒进肩膀,红印子跟条蚯蚓似的,额头上的汗珠跟断了线的珠子,滴在车斗的黄土里,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板车上的土堆得老高,她正使劲往车上拽最后一筐土,脸憋得通红,跟熟透的西红柿似的。
“我来!”
老王快步走过去,把绳子往自己肩上一搭,使劲一拽,板车“咯吱”
响了一声,缓缓往前挪。
秀莲愣了一下,眼里先是闪过惊喜,随后故意板起脸:“你不是要去买彩票吗?别耽误了你中五百万的大事!”
“不买了。”
老王拽着绳子,脚步稳得很,“张叔说,后山的土能种樱桃。”
秀莲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却还嘴硬:“现在知道了?前阵子劝你,你还骂我没见识。”
她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颗樱桃核,黑亮亮的,跟小玛瑙似的,“这是我托人从烟台带来的,说是最好的品种,叫‘红灯笼’。”
老王看着那些樱桃核,突然想起老李的铁皮盒,想起张老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