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石碾子上的财梦
王家屯那盘老石碾子,比村头的老槐树岁数还大,碾盘上的纹路被岁月磨得亮,却依旧稳稳扎在土坯台子上,活像个守着村子的老神仙。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老王就蹲在碾子旁,裤脚沾着后山的黄土,跟刚从泥里捞出来似的,手里攥着油纸包的麻花,油星子把纸浸得透亮,香得能勾来隔壁的大黄狗。
他双眼直勾勾盯着光棍老李的院门,烟袋锅在碾盘上磕得“邦邦”
响,那劲头,仿佛要把石头磕出火星子。
自打上周老李攥着张彩票,在村口小卖部拍着大腿喊“就差一个数!
五百万啊!”
,老李那破木门的门槛就快被踩平了。
王家屯的人都揣着财梦,有事没事就往老李院里凑,想讨点“中奖秘籍”
。
老王更是上心,儿子娶媳妇的彩礼还差三万,那数字跟座大山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总觉得,老李那差点中了的五百万,就是老天爷指给他的道儿。
“吱呀——”
一声,老李的木门终于开了。
老李揣着本皱巴巴的彩票本,眯着眼睛挪出来,五十出头的人,背驼得像个问号,却总穿件洗得白的的确良衬衫,袖口挽得整整齐齐,露出胳膊上几道浅疤——那是年轻时在县城工厂拧螺丝留下的。
后来工厂倒闭,他回村守着三间土房,唯一的爱好就是研究彩票,每天趴在桌上画号码,本子上的数字密密麻麻,跟爬满了蚂蚁似的。
“李哥!
刚炸的麻花,热乎着呢!”
老王满脸堆笑,把油纸包往老李怀里塞,眼睛却跟黏了胶水似的,直往那本彩票本上瞟,“您上次那号码也太邪门了!
就差一个数,五百万就到手了!
您肯定有门道!”
老李慢悠悠掰开半根麻花,渣子掉在蓝布裤上也不在意,“啥门道?瞎猫碰上死耗子呗!”
他从怀里摸出个塑料袋,“哗啦”
倒出一堆彩票根,全是中五块的,边缘磨得起毛,却用橡皮筋捆得整整齐齐,跟宝贝似的。
“你瞧瞧,这才是我的‘辉煌战绩’!”
他嘿嘿笑,露出豁了颗牙的嘴,风一吹,还漏风。
老王的心早被“秘籍”
勾走了,身子往老李身边凑了凑,烟袋锅子还冒着烟:“李哥,您别瞒着我!
我天天买彩票,连五块都没中过,您这手气,肯定有说法!”
火苗窜起来的瞬间,映出他眼里的急火——那三万块彩礼,要是靠种地,得攒到猴年马月?彩票多好,两块钱一注,说不定哪天就中了,从此翻身当有钱人。
老李没急着说话,从彩票本里翻出张皱纸,蘸着唾沫写下俩字:“心诚。”
“我够诚了!”
老王嗓门瞬间拔高,惊飞了院墙上的麻雀,“每次买彩票前我都洗手,洗三遍!
对着号码拜三拜,比上坟拜我爹还虔诚!”
这话刚落,就听见“噗嗤”
一声笑,王婶挎着菜篮子路过,筐里的菠菜绿得能滴出油,鲜嫩得能掐出水来。
“王婶早啊!”
老李笑着打招呼,眼睛直瞅那筐菠菜,“今儿菠菜真嫩,炒鸡蛋肯定香!”
“刚从地里薅的,给城里闺女寄点。”
王婶应着,瞪了老王一眼,“你别整天跟老李瞎混!
后山荒坡还等着运土呢!
秀莲一个人扛不动!”
说着,她往老李筐里塞了把菠菜,“中午炒着吃,比你那干麻花强!”
老王看着王婶的背影,脖子梗得跟老鹅似的。
他最烦别人提种地,种果树又累又慢,哪比得上彩票来得快?两块钱换五百万,这账多划算!
他心里嘀咕着,烟袋锅磕得更响了,仿佛在跟谁较劲。
老李嚼着菠菜,突然抬手指村头:“瞧见没?王婶那三分菜园,一年挣五千,够你买多少彩票?”
又指河对岸,“张老栓嫁接的桃树,去年卖桃挣三万,那票子揣兜里,比你这彩票单踏实多了!”
老王没吭声,烟袋锅在碾盘上磕得“邦邦”
响,心里跟翻了锅似的——一边是五百万的美梦,一边是实实在在的庄稼,他咋就觉得,还是梦里的钱更诱人呢?
第二节:铁皮盒里的“巨款”
日头爬到头顶,晒得地面烫,老王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碾盘上,瞬间就干了。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