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偷偷攒下的,蛋白上还留着她的指温。
第三节:烛火下的算筹
祭祖大典的前夜,祠堂的偏厅亮着灯,香油灯的烟在梁上结成灰黑色的帘。
詹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手里转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那是去年詹明辉用克扣的学费买的。
詹明辉站在旁边给他捶背,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像在给磨盘上油。
“那丫头的通知书,得放在祠堂保管。”
詹老爷子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纸,刮得人耳朵疼,“詹家出了个北大生,是光宗耀祖的事,得让祖宗看着,也让县里的人看看。”
詹明辉的手顿了顿,指甲缝里还留着白天赌钱的泥垢:“爷爷说得是。
只是……她一个丫头片子,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这荣誉……”
“糊涂!”
核桃在掌心“咔啦”
响了声,老爷子猛地坐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现在县里正给各村‘教育模范’的奖金,有了这通知书,至少能领五十块大洋。
你叔在教育局当差,早就透了信。”
他往窗外瞥了眼,月光正照在祠堂的功德簿上,“等拿到奖金,就给你在县城买个铺面,开家杂货铺,比在村里混强。”
詹明辉的嘴角咧到耳根,捶背的力道更重了,像在打鼓:“还是爷爷疼我。
只是那丫头片子倔得像头驴,怕是不肯把通知书交出来。”
他想起去年舒雯为了要回被克扣的助学金,在祠堂门口跪了整整一天,直到晕过去才被抬回来。
“她敢?”
老爷子把核桃往桌上一磕,瓷盘被砸出个豁口,“明天祭祖,族里的长辈都在,她要是敢不听话,就按族规处置——让她娘把她捆起来,锁在柴房,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他顿了顿,手指在功德簿上敲了敲,“别忘了,她爹还欠着祠堂二十块大洋的医药费,利滚利,现在是三十块了。
这账,也该清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墙角的功德簿上,詹国梁的名字后面记着“民国二十二年,借大洋二十,月息三分”
。
詹明辉看着那行字,眼里的笑意像淬了毒的针——那笔钱本是族里给詹国梁母亲治病的专款,却被他挪用去买了辆二手自行车。
第四节:祭祖大典的惊雷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祠堂的青石板,踩上去像踩在碎玻璃上。
詹舒雯穿着母亲的蓝布褂子,站在香案前,褂子的下摆短了一截,露出脚踝上昨天被詹明辉推搡时磕的淤青。
香炉里的三炷香燃得正旺,烟圈在梁上盘旋,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舒雯,把通知书给爷爷。”
詹老爷子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拐杖在地上敲出急促的点,像在催命,“放在祖宗牌位前,让祖宗也沾沾光,保佑詹家以后多出几个读书人。”
舒雯的手指攥紧了通知书,纸角被捏得皱,油墨蹭在指尖,像层洗不掉的印记。
她看见父亲站在人群里,脸色苍白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母亲的手在袖口里攥成了拳,指节泛白得像要碎了。
“这是我的通知书。”
舒雯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投进深井,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考上大学,是我自己苦读出来的,不是祖宗保佑的。”
祠堂里瞬间炸开了锅。
詹明辉第一个跳出来,新做的绸衫被他自己扯得变了形:“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没有祖宗的荫庇,你能有今天?”
他伸手就要去抢通知书,指甲刮过舒雯的手背,留下道血痕。
“荫庇?”
舒雯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祠堂的梁柱,那些被虫蛀的窟窿里还塞着去年的账本,“去年堂哥把我在废品站淘的铜炉当成祖传古董献给爷爷,骗了祠堂五块大洋,算不算荫庇?前年族里把教育局的贫困生补助给了家里开杂货铺的堂弟,让他去上海买洋货,算不算荫庇?”
詹老爷子气得浑身抖,拐杖直指舒雯,红漆剥落的杖头露出里面的朽木:“反了!
反了!
给我把她捆起来!
家法伺候!”
几个年轻力壮的族人围了上来,詹国梁突然冲过来,张开双臂挡在女儿身前,他的旧布衫被扯破,露出后背狰狞的伤疤——那是年轻时为了保护妻子,被族里人打的。
“谁敢动我女儿,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唾沫星子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