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城内部,是另一片光怪陆离的天地。
高耸的建筑犬牙交错,有些以巨兽骨骸为框架,覆以不知名的皮革;有些则通体由暗色晶石砌成,折射着幽暗的光。
空中不仅有飞行坐骑,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依靠妖力驱动的浮空器皿,拖曳着各色尾焰,呼啸而过。
声音更是嘈杂鼎沸。
叫卖声、争吵声、嬉笑声、某种乐器出的诡异呜咽声,还有远处似乎从不间断的、沉闷的锻造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苏望宁被这扑面而来的感官洪流冲击得有些眩晕。
她紧紧挨着尔生百年,斗篷的兜帽压低,只留出一条缝隙观察外界。
她的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他揽在她肩头的那只手臂的衣袖,指尖微微用力。
尔生百年感受到了她的紧绷。
他并未说什么,只是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带着她灵活地在拥挤的妖流中穿行。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打探消息。”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带来一丝微痒。
苏望宁点了点头,感觉耳根有些热。
她现,即使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尔生百年的步伐依旧沉稳,方向明确。
他对这座城市的熟悉,远她的想象。
他们最终在一处极其偏僻的、几乎被遗忘的角落找到了一家“客栈”
——如果那能被称为客栈的话。
它嵌在两座巨大建筑的缝隙里,门脸低矮破败,招牌歪斜,上面用模糊的颜料画着一个看不出原形的、似乎在酣睡的兽类图案。
推开门,内部光线昏暗,只有柜台上一盏摇曳的油灯散着昏黄的光晕。
一个身材佝偻、脸上布满褶皱的老妖婆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门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扫过他们。
“住店?”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一间房。”
尔生百年言简意赅,将几枚品相不算好的妖晶放在柜台上。
他的声音刻意带上了一种底层妖族常见的粗嘎。
老妖婆数了数妖晶,哼了一声,从柜台下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随手扔过来:“最里面那间,水井在院子后头,吃的自己解决。”
房间比想象的还要狭小简陋。
一张铺着干草和脏污兽皮的床铺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角落里有一个破旧的木盆,墙壁上满是斑驳的污渍和划痕。
唯一的窗户开在高处,很小,透进来的光线微乎其微。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嘈杂,狭小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气氛莫名地有些凝滞。
最终还是尔生百年先动了,他走到床边,伸手按了按那“床铺”
,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条件有限,将就一下。”
苏望宁倒没觉得多难以忍受,藏雪族覆灭后,她经历的苦难远比这要多。
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只有……一张床?”
尔生百年动作一顿,侧过头看她。
昏暗的光线下,她站在房间中央,宽大的斗篷衬得她身形愈纤细,兜帽下露出的下颌线条紧绷,带着点无措。
“我们现在是‘夫妻’。”
他提醒道,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分开睡,容易惹人怀疑。”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睡床,我打坐调息即可。”
苏望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她默默地解下斗篷,露出里面那身灰扑扑的衣裙。
房间太小,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我出去弄点吃的和水。”
尔生百年似乎也觉得这空间过于逼仄,转身欲走。
“等等,”
苏望宁叫住他,从随身的小包裹里(里面是尔生百年准备的少量干粮和伤药)拿出一个水囊,“小心些。”
尔生百年看了她一眼,接过水囊,没说什么,推门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苏望宁一人。
她走到那张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粗糙的兽皮。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混合着这房间本身的霉味,形成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想起刚才在街上,他护着她穿过妖流时坚实的臂膀;想起他贴在她耳边低语时温热的气息;想起他此刻苍白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心跳,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