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卧着只羊脂玉镯,镯身雕着细密的缠枝莲纹,一看便知是中原皇室之物。
她亲自将玉镯套在芮儿腕上,冰凉的玉质贴着肌肤,竟像是烙下了某种印记:“将此物呈给皇上,他见了这镯子,便知你所言非虚——这是当年的晋王送我的陪嫁。”
她凝视着那抹莹白的玉光,沉吟片刻又道:“接下来的事,便全凭你做主了。
何时动身,怎么走,都由你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外飘扬的狼旗,“若要寻个由头离开牙帐,不妨说去定襄巡查与那文渊合作的工坊——近来那边常递文书说要添些铁器,这个借口合情合理,旁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个建议。”
义成公主最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又藏着几分不舍,“究竟如何做,你自己拿主意便是。”
说罢,她便转过身,重新坐回榻上,望着案上跳动的烛火不再言语。
帐内一时静得只有风声,阿史那芮低头看着腕间的玉镯,又摸了摸腰间曾经系着那块刻着“瑞”
字的玉佩的地方,忽然觉得空空的掌心温热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阿史那芮依旧如常:晨起跟着护卫练骑射,午后去马厩照料自己的坐骑,偶尔还会带着蓝精灵去草原上跑上几圈。
她脸上的笑容、说话的语气,都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仿佛那日帐中的秘密从未被揭开,仿佛北巡的隋帝、长安的玉镯,都只是草原上飘过的一阵风。
直到某一日,一个小宫女匆匆来报:“公主,大可汗传您去牙帐。”
阿史那芮正弯腰给蓝精灵梳理鬃毛,闻言指尖微微一顿,随即直起身,唇边竟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来得正好。
她拍了拍灰狼的脑袋,声音轻快:“知道了,这就去。”
脚步不疾不徐地跟着小宫女穿过牙帐群,掀帘而入时,始毕可汗正坐在虎皮榻上擦拭弯刀。
见她进来,可汗头也未抬,只指了指不远处的矮榻:“坐。”
阿史那芮依言坐下,刚端起侍女奉上的奶茶,就听可汗开门见山问道:“芮儿,定襄那边的分红,这三个月为何迟迟没运回来?”
她心中暗喜——果然,可汗还是沉不住气了。
面上却摆出几分茫然,连忙放下茶盏起身回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自从大汗说让旁人接手定襄的事,女儿就再没收到过芸儿的消息了。
虽说偶尔还和佗哒老爹有书信往来,可他老人家也从来未提及此事?这里面的缘由,芮儿是真的不清楚。”
她说着,悄悄抬眼瞥了可汗一眼——只见他眉头拧成个疙瘩,指腹在鲨鱼皮刀鞘上反复摩挲,那力道几乎要将鞘上的花纹磨平。
阿史那芮心中冷笑:果然是按捺不住了。
她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蹭着腕间的玉镯,思绪却飞转起来:自从上次绑架文渊的事弄砸了,可汗就夺了她定襄生意的管理权,然后自己派人接手。
结果对方不仅不承认,还把派去的人赶了回来。
芸儿本就是她的侍女,心思玲珑。
见她许久没有去定襄,还有人试图接替她,她哪里还不知道生了什么。
自然不肯将收益上交——从第三个月起,就借着“山洪冲毁商道”
“铁料涨价蚀了本”
等各种由头,把每月本该进牙帐的金银全扣了下来。
往日里每月能收到半车金银的可汗,如今连个铜板都见不着,能不急吗?阿史那芮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老狐狸,总算回过味来了。
他以为换个人就能攥住钱袋子,却不知定襄那边只听她的。
她垂着眼,掩去眸底的算计,声音里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无辜:“女儿也正纳闷呢,佗哒老爹的信里只说生意难做,却半句不提分红的事……莫非是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帐外的风卷着沙尘撞在毡帘上,出沉闷的响声。
始毕可汗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两圈,刀鞘“当啷”
一声搁在案上:“看来,还得你亲自去定襄一趟。”
阿史那芮指尖猛地顿住,随即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怔怔地看着始毕可汗,半晌都没答话。
——鱼儿,总算上钩了。
她低头抿了口奶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透心底那片早已盘算好的棋局。
始毕可汗见她这副模样,眉头猛地一挑,手掌在案上重重一拍,金盏里的酒都溅出了几滴:“芮儿!
你不愿意?”
那声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