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草原可汗独有的威压,像于都斤山的寒风,刮得人脊背紧。
阿史那芮慌忙低下头,手指绞着紫袍的下摆,声音细若蚊蚋:“定襄……定襄好远的路呢。
而且女儿这几日……身子有些乏,怕是经不起奔波。”
她心里却明镜似的——这本是她早就想好的脱身之策,没想到今日竟歪打正着派上了用场。
只是此刻万万不能应得太快,若是显得太过急切,以始毕可汗的多疑,难免会起疑心。
果然,可汗的脸色沉了沉,手里的弯刀在案上划出道冷光:“乏?前几日见你骑射时,一箭射穿了百步外的狼靶,那时怎么不说乏?”
阿史那芮偷偷抬眼瞥了他一下,又赶紧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那……那不一样嘛。
去定襄要走半个月的戈壁,女儿怕……怕路上吃不消。”
她故意磨蹭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可汗的手指在刀把上越攥越紧——火候差不多了。
果然,始毕可汗“哼”
了一声,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少啰嗦!
三日后出,带五十名护卫,务必把定襄的账册、分红一并带回!
若是办不好……”
他没说下去,但案上那柄闪着寒光的弯刀,早已替他说了未尽之语。
阿史那芮这才像是被吓住了,喏喏应道:“……女儿……女儿知道了。”
她垂着头,掩去唇边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三日后出?足够了。
定襄只是她的跳板,而真正的目的地,是南边那片她既陌生又血脉相连的土地。
帐内的铜灯忽明忽暗,映着可汗阴晴不定的脸,也映着少女低垂的眉眼。
一场各怀心思的博弈,在看似威权压人的对话里,悄然落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