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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碾盘上的刘老汉刚要开口,被李二柱一眼瞪回去:“您老莫说啥贵人都一样!
我摸着良心说,那公子眼里的光,跟县太爷审案子时的不一样,跟收粮官揣银子时的更不一样——那眼里头,有咱们庄稼人的土坷垃!”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间,吵嚷声渐渐低了下去。
只有晚风卷着灶烟掠过院墙,把赵根山那句“慈悲心肠”
吹得很远,落在每个人的心头,像颗刚埋下的种子,只等明日的渠水来浇灌。
别正苑的大厅里,烛火映得满室通明,二十多张梨花木椅坐得满满当当。
文渊面前的紫檀长案上,摞着叠墨迹未干的手稿。
他拿起最上面那张纸,缓步走到众人中间,月白锦袍扫过椅腿时带起微风:“今日我带青儿、小双去了趟格里坪,收获不小。”
嘴角忽然勾起抹浅笑,“还喝多了几碗农家酿的米酒,被青儿半扶半抱弄上马背,一路睡回来的。”
满堂顿时响起低低的笑声。
文渊等笑声歇了,将手稿往案上轻轻一放:“说正事。
我打算成立农村改革工作小组,组长由红佛姐担任。”
他望向坐在座的红衣女子,对方闻言抬眸。
“副组长让柴至今来当。”
文渊又看向角落里大汉柴至今。
“至于组员,”
文渊环视一周,“在座诸位皆是,包括我在内。”
这话一出,厅里的烛火仿佛都晃了晃。
有人摸着胡须沉吟,有人低头在指尖掐算,红佛率先开口:“公子是想……动土地的根基?”
“正是。”
文渊拿起第二张手稿,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田垄图,“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做三件事。”
他伸手指向图中红线,“第一,土地国有化,按人头重新分配——不管是官绅的千亩良田,还是佃户的三分薄地,都得丈量清楚,按户头匀开,杜绝兼并。”
柴至今突然抬头:“这会触动不少乡绅的利益,怕是阻力不小。”
“阻力自然有。”
文渊看向柴至今,“所以你才是副组长。
“副组长的任务就是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消灭阻力。
给你一支千人队。”
“要做第二件事:整合蜀地驻军,这事要西南道尚书令杨秀去办理。”
他展开另一张图纸,上面标着纵横交错的墨线,“第三件事:农村城镇化,先从修路开始。
先修通村镇到县城,县城到郡的驰道,再修支线连起周边村落,路通了,粮才能运得出去,货才能送得进来。”
文渊将手稿一一分递到众人手中,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成细碎的星子:“土地是根,道路是脉,根脉通了,农村的元气才能真正回转。”
他端起案上的青瓷茶盏,以茶代酒往众人杯盏上虚虚一触,“明日起,唐氏置业即刻着手规划修路事宜,先勘定格里坪到县城的主路走向;燕氏商行同步启动各村镇的致富项目,从手工活计到工程承包,逐项落实。”
指尖在摊开的舆图上重重一划,墨线将星罗棋布的村落连缀成网:“要走‘以点带面’的路子,格里坪先做起来,稳住了再往邻村推行,一步一个脚印来。”
他抬眼看向柴至今与红佛,“唐氏的路,就紧跟着燕氏的步子修——他们的工坊开到哪里,你们的石子路就铺到哪里;他们的收粮点设到哪里,你们的驿站就建到哪里。”
站在门边的青儿忽然插嘴,指尖点向舆图角落:“就把格里坪设置为一个镇。
先做出一个样板来。
先修路,路通了就开始建住房。
以后就根据这个样板去规划其他地区。”
文渊颔笑道:“就依你。”
转头又对众人道,“咱们开始不贪快,但求扎实。
今日通水,明日开工,后日见粮,让百姓实打实看到好处,比说千句万句都管用。
当有了合格的样板后,再遍地开花。”
文渊从案上又抽出一张手稿,他抬手将纸递给穿青衫的王度,烛火在稿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王先生,你们宣传部得把动静闹起来。”
王度接过手稿时,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毛边——这纸是最粗劣的草纸,倒比寻常公文用纸更厚实些。
“我定个调子。”
文渊走到窗边,望着院里被月光浸白的石板路,“别写那些之乎者也的酸文,多去茶馆听书、戏班看唱,学学底层艺人的腔调。”
他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