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是谁?担心他?这分明是指宫外有人牵挂李青源的安危,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纸条送入他这刚刚出狱的太医家中!
能在天阳城做出这种见不得光的事,除了不能暴露身份的东夏敌人,还能有谁!
于全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刚刚脱离诏狱的恐惧再次狠狠攫住了他。自己这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怎么会卷入这种事情里来?
他死死攥着纸条,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又像是索命的符咒。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李青源?
不告诉?万一这真是李大夫的友人冒险传信,自己岂非辜负了对方。
告诉?怎么告诉?宫里眼线众多,他如何能避开所有耳目与李青源单独说上话?一旦被皇城司察觉,自己立刻就是私通外敌的死罪!甚至可能牵连家族!
巨大的恐惧和矛盾撕扯着于全时。他在屋里焦躁地踱步,纸条在他手里几乎被揉烂。
最终,他走到油灯前,将纸条凑近火焰,橘黄色的纸迅速将其化为一小团灰烬,仿佛从未存在过。
可他心里的惊涛骇浪,却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下去。
这件事,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他再也看不进一个字,坐立难安,直到天际泛白。
……
两日后,洛东关,帅府书房。
严星楚看完了手中由天阳城秘密渠道传来的最新简报,眉头微展。
信是吴婴和盛勇送来的,简要汇报了夏明澄的太子已醒、李青源暂时安全、并已通过于全时释放信号尝试建立联系的情况。
“总算有个好消息。”严星楚将密信递给一旁的周兴礼,“李先生无恙,而且初步计划成功了。接下来,就看于全时是否愿意、以及能否找到机会递话了。”
周兴礼快速浏览完毕,点了点头:“于全时刚经历大狱,必然惊惧交加。他是否会冒险,难说。但既然纸条已送达,至少种子埋下了。我们急也急不来,只能静待。”
“嗯。”严星楚表示同意,“此事关乎李大夫自身安危和未来谋划,不能催逼过甚。于全时那边,让天阳城的人继续保持距离观察,非必要不接触,确保自身安全为首要。”
他将密信凑近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李青源这边暂时稳住,但另一桩让他头痛不已的事情立刻占据了思绪。
他拿起案几上另一份厚厚的文书,那是张全、邵经和陶玖联名呈报上来的鹰扬军年终“腊赐”方案。
只看了开头汇总的数字,严星楚的眉头就死死锁紧了。
军队规模已膨胀至十二万之巨。仅仅计算兵饷,按惯例年终发双饷,这就是一笔超过二十四万两白银的巨额支出!这还只是最基层的士兵。
往上的各级军官、军中文吏、工匠,以及地方各级文官系统的赏赐,零零总总加起来,预计不会低于三十万两。
这还仅仅是白银部分。
方案后面还附着了长长的清单:犒劳军队的布匹、酒肉、粮食;对战死、伤残人员家属的额外抚恤;对有功将士的特别奖赏;各级衙门的年终开销……
每一项后面都是令人咋舌的数字。
严星楚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庞大的军队和地盘,就像一个无底洞。
虽然经历了瘟疫,但由于洛北口商市繁荣了起来,也开通了商路,税收和商贸收入有了显着增长,但开支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了收入。之前打仗的缴获和积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
“张全他们倒是会挑时候……”严星楚苦笑着将文书递给周兴礼,“看看这个,年关难过啊。”
周兴礼接过,细细看了一遍,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主管情报和外事,对内部财政虽大致有数,但看到如此详细的预算,还是感到压力巨大。
“大帅,这……数额确实惊人。但腊赐关乎军心民心,尤其是第一年如此大规模犒赏,若削减太过,恐怕……”周兴礼面露难色。
士兵们辛苦一年,就盼着年终这点实惠和荣耀,若是少了,难免怨声载道。
“我知道不能省。”严星楚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疲惫,“但库房的情况你我都清楚。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银和物资,恐怕年后的春耕、军备补充、还有安北建城,都要捉襟见肘。”
他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陶玖已经在尽力周转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北边金方那里也还等着我们的粮食,那一头都不能不管。”
周兴礼沉默片刻,道:“是否……可以考虑发行一些‘军饷券’或者‘粮帛券’?暂时替代部分现银支付,承诺年后兑付?或者,鼓励将士们将部分赏赐直接存入即将成立的官银号,给予些许利息优惠?”
严星楚停下脚步,思索着这个提议:“这倒是个办法,能缓解一时之急。但必须自愿,不可强逼,而且要确保信誉及时兑付,否则会失去人心。此事让张全和陶玖再细化一下方案,洛天术这两天也要回来了,让他也参与讨论。”
“是。”周兴礼记下。
严星楚一叹,当家不易,尤其是在这乱世之中,维持一个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