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得到赵充国捷报的王翦等人亦赶到了滇池城。
王翦并没有马上进入城中,当年他与其子王贲,灭掉了除韩国外的其余五国,几乎整个华夏大地,都有他的足迹。
甚至在灭掉楚国后,还前往岭南南征百越之君。
唯一没有来过的地方,恐怕就是这南中之地。
王翦勒马驻足,凝望着眼前这座矗立于云贵高原的边陲雄城。
滇池城依山傍水而建,赤褐色的夯土城墙沿着山势蜿蜒,垛口间隐约可见持戟巡哨的士卒。
城楼飞檐上悬着“滇池城”三字匾额,隶书笔力遒劲,却因为时间的流逝,显得颇为沧桑。
来自滇池的湿润水汽漫过城墙,将墙根处的青苔浸润得愈发浓翠,与关中的干燥气候截然不同。
城门处,穿行着披毡跣足的夷人,牵着矮种马的商队,间或有汉人小吏骑马飞奔而过。
空气中混杂着马帮的汗味、普洱茶饼的醇香,以及某种从未闻过的,带着腐殖质气息的草木味道。
王翦深深吸气,五指下意识的在剑柄上摩挲,这南疆的风,竟比咸阳宫阶前的晨露更令人清醒。
滇池城没有因为豪族雍氏的倒台,八千无当飞军的进入而秩序大乱,反而因为赵充国等人的到来,滇池城比以往显得更加的井然有序。
…………
自李颙后的新任益州郡太守离奇死亡,原太守府邸,就被雍闿据为己用,并将这里打造成自己的专属府邸。
这座豪奢的雍氏府邸,如今已经被赵充国等人临时征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与硝烟味,虽经清洗,青石地板的缝隙里仍能看到些许暗红。
无当飞军的神兵天降,滇池城内的豪族们没有丝毫的防备,城头便改换了旌旗。
此时的大堂之上,王翦甲胄未卸,面沉如水。
他面前的长案上,堆放着数百件擒获的武器与防具。
每一柄武器的上首处都刻有一个“雍”字,防具的边缘同样有着清晰的雍氏标记。
这些,都是从数日前的双柏县,伏击益州郡太守未遂的战场上,被仔细搜集回来的“铁证”。
堂下,雍闿被两名无当飞军的勇士押着,绳索紧缚,发髻散乱,华贵的锦袍沾满了灰尘与污渍。
他努力挺直脊梁,但眼神中的桀骜已被一夜之间的城破与眼前这些无法辩驳的证据彻底击碎。
“雍闿,你作为地方豪族,不思量如何教化百姓,发展本地的产业,将自己的家乡建设起来。
反而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派遣私兵前往双柏县伏击朝廷命官,
这些兵甲,都是从伏击太守的现场缴获,每一件上面都刻有你们雍氏一脉的痕迹。
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王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沙场宿将特有的金石之音,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
雍闿的目光扫过那些刻着自家标记的武器盔甲,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丝苦涩至极的惨笑。
他太清楚了,这不仅仅是几件兵器的问题,这是王翦,或者说整个益州的官僚,需要的一个明正典刑的理由。
无当飞军的刀锋,加上这确凿的“雍”字标记,已将他彻底钉死。
雍闿缓缓抬起头,不再看那些物证,而是直视王翦,声音因连日的紧张与此刻的决绝而显得有些沙哑,他仍然怀有一丝希望的争辩道:“这些如何就能完全说明是雍某一脉所为?未尝不是有人痛恨雍某这些年在益州郡的所作所为,故而嫁祸于人。”
“事情很简单,虽然南中各异族部落向朝廷登记户籍的很少,但是汉族大姓却有人口记录。
你们雍氏一脉乃汉族大姓,自然会将户籍登记在册。
双柏县一战,伏击我们的军队战死七百二十一人,只要我们现在对你们雍氏一脉的人口重新核查一遍,若是突然少了数百人,那你又想如何狡辩呢?”王翦似笑非笑的说道。
“王太守,不必如此麻烦核查了。事已至此,雍某认罪!”
雍闿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滇池城最后一丝熟悉的空气吸入肺中。
“没想到雍公如此痛快的认罪伏法,不失为一方豪强!”一旁的赵充国颔首说道。
“勾结夷帅,图谋不轨,伏击朝廷命官,抗拒天兵……所有这些,皆是我雍闿一人所为,是我利令智昏,妄图割据南中,与我的宗族、我的家人无关。”
说到最后几个字,雍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腰身却挺得更直了些。
他知道,谋逆大罪,按律当株连三族。
他们的先祖是大汉的开国功臣,什邡侯雍齿。
若是因为他的个人原因,而让整个家族陪葬,九泉之下,自己又有何脸面去见先祖?
如今家族的存续,全系于他此刻的认罪态度和眼前这位太守的刀笔之下。
“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要杀要剐,雍闿绝无怨言。只求王太守念在这些年雍氏一族久居南中,为边郡的治理作出过贡献,念在雍氏的先祖,当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