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脸色白:“心跳太快喘不过气”
李梅心疼又着急。
她托楼下市的张姐给小雨找了个理货员的活儿,工作简单,环境也熟悉。
面试前一晚,小雨罕见地出来吃了晚饭。
她还洗了头,把唯一一件稍新的牛仔裤烫得笔直。
李梅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心里升起希望。
然而第二天早上,李梅推开客房的门,现小雨蜷缩在床上,浑身抖。
“姑,我不行”
她脸色惨白,额头全是冷汗,“心慌得厉害喘不上气”
李梅柔声劝了半小时,小雨才勉强起床。
她机械地刷牙洗脸,手抖得拿不稳牙刷。
送到市后,李梅特意叮嘱张姐多关照。
两小时后,电话响了:“李梅啊,快来接孩子吧,她蹲在货架旁边半天不动,问啥都不吭声”
回到家,小雨直接躲回房间,连着一整天没出来。
那晚,李梅听到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像受伤的小兽。
她站在门外,手举起又放下,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挫折像是抽走了小雨最后一丝力气。
她更加昼夜颠倒,有时李梅起夜,能看到她静静地坐在客厅沙上,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一天深夜,李梅被细微的声响惊醒。
她走到客厅,现小雨站在冰箱前,手里拿着一盒牛奶,却一动不动地站着呆。
“小雨?”
李梅轻声唤道。
小雨猛地回神,牛奶盒掉在地上,白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她慌乱地蹲下身,用手去擦地板,肩膀不住地颤抖。
李梅拿来抹布,和她一起清理。
两人沉默地忙碌着,突然,一滴眼泪落在地板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我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小雨的声音支离破碎。
李梅放下抹布,轻轻抱住她:“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怀中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这是五年来第一次有人拥抱赵小雨,她像是忘记了如何回应这个简单的动作。
那晚过后,微妙的变化悄然生。
小雨还是会长时间待在房间里,但开始定期出来吃饭了。
她吃得很少,但至少会坐在餐桌旁,偶尔还会帮忙摆碗筷。
一天晚饭时,小雨突然说:“我想考个会计证。”
李梅惊讶地抬头:“怎么突然想考这个?”
“坐办公室不用跟人打交道。”
小雨低头扒拉着饭粒。
李梅立即行动,第二天就买回了教材和网课。
小雨收到时眼睛亮了一下,那瞬间李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活泼的侄女。
然而希望之火很快又黯淡下去。
几天后,李梅现会计教材被扔在角落,上面落了一层薄灰。
“看得怎么样了?”
李梅尽量让语气轻松。
小雨眼神闪躲:“看不懂脑子转不动”
那天深夜,李梅又一次被细微的声响惊醒。
她走到客厅,现小雨坐在餐桌前,会计教材摊开在桌上,旁边堆满了写废的草稿纸。
“怎么还不睡?”
李梅轻声问。
小雨吓了一跳,慌忙合上书:“马上就睡。”
李梅注意到她眼里的血丝和手指上被铅笔划出的痕迹。
“遇到难题了?”
小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哽咽:“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这么简单的题都看不懂”
李梅在她身边坐下,翻开教材。
那是基础会计学的第一章,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字迹因为用力过猛而深深凹陷。
“这里不会吗?”
李梅指着一个被反复涂画的概念。
小雨点点头,眼泪无声滑落:“以前一看就懂的现在就像隔着一层雾”
那一晚,姑侄俩第一次真正交谈。
李梅了解到小雨大学辍学后的这五年:如何从偶尔不去上课到整月躺在床上,如何从轻度抑郁到需要药物控制,如何感觉自己“像个坏掉的玩具”
。
“爸爸妈妈每天轮班守着我,怕我做傻事。”
小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的白越来越多,我却连起床都做不到”
李梅握住她冰凉的手:“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呢?”
小雨苦笑,“医生说是化学物质失衡,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凌晨四点,城市开始苏醒,姑侄俩还坐在餐桌前。
最终小雨疲惫地睡去,李梅轻轻给她盖上了毛毯。
第二天,李梅做出了决定。
她预约了城里最好的心理诊所,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小雨提议。
“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李梅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