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王师如久旱盼甘霖。去年清军屠武昌时,我躲在菜窖里,亲眼看着街坊被砍头,连三岁孩童都没能幸免…” 他的声音哽咽了,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如今大军止步于此,清虏在北岸虎视眈眈,听说阿济格亲王已率五万大军压境… 若他们反扑过来,我等… 我等身家性命暂且不论,这刚光复的湖广,恐… 恐又要遭涂炭啊!”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厅中响起一片低低的附和声,李默等反正官员纷纷点头,李默甚至忍不住说道:“林帅,要不… 咱们向西南求援吧?再多调些粮草和兵马,或许还能再拼一次…”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有担忧,有质疑,还有隐晦的退缩,让原本就凝重的气氛更加混乱。
“诸位静一静。”
林宇抬手,动作不大,只是轻轻按了按桌案,却带着一股无形的权威,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先落在赵猛因激愤而涨红的脸上,停顿了片刻 —— 他看到了赵猛眼中的血丝,那是失去战友的痛苦;又扫过张启元颤抖的手指,那是对屠城的恐惧;最后掠过每一个在座者的脸庞,那目光沉稳而锐利,仿佛能看穿每个人心中的疑虑。
“非是怯战,更非纵敌!” 林宇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冷峻,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牢牢钉在每个人的心上,“实乃 —— 力有未逮,根基未稳!”
他迈步走到悬挂在墙壁上的巨大湖广地图前。那地图是叶梦珠让人用桑皮纸连夜绘制的,标注详尽,连每条河流的支流、每座小山的海拔都清晰可见,还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土地肥力 —— 红色为沃土,黄色为荒地,黑色为灾区。林宇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从西南遵义蜿蜒至长江南岸的漫长补给线上,指尖划过之处,标注着 “骡马倒毙点”、“粮队遇袭处” 的红点密密麻麻,像一串血泪:“从西南到湖广,千里馈粮,运抵前线的粮食十不存四!上个月,一支五十人的运粮队,在野猪峡遭遇清军伏击,最后只逃回来三人,粮食全被烧光!”
他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奈,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沿途骡马倒毙超过两千匹,民夫饿死、累死、被清军袭击致死的,已有三百余人!现在招募民夫,要给双倍的口粮,还没人愿意来 —— 谁都知道,护粮就是送死!此非将士不勇,实乃长江天堑难越,我军后勤血脉早已枯竭!强行再战,便是让弟兄们饿着肚子去送死!”
话音刚落,他的指尖又划过湖广腹地大片标注着 “荒芜”、“流民” 的黄**域,那些区域用淡墨勾勒出村庄的轮廓,却都被打上了 “焚毁” 的叉号,几乎覆盖了半个湖广:“诸位看看,这湖广新复之地,经清军反复蹂躏,早已赤地千里,十室九空!荆州城外围,三里之内看不到一个完整的村庄,只剩下断壁残垣;岳州府的粮仓,被清军烧得只剩灰烬,连老鼠都找不到一粒米;常德一带,流民多达五万,上个月我派人去勘察,看到有流民在啃树皮,还有人因吃了有毒的草根而丧命!”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剖开残酷的现实:“无粮可征,无民可依!这样的湖广,看似收复,实则只是一个空壳!无根之木,岂能参天?无源之水,焉可长流?”
这番话,让原本激愤的赵猛垂下了头,嘴唇动了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请战的话 —— 他想起了昨天巡查时,看到士兵们捧着稀粥的样子,碗里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连一粒完整的米都没有;让忧心忡忡的张启元面色发白,手指无意识地颤抖,他想起了自家田地里的荒草,已经长得比人还高,根本无法耕种 —— 他们都知道,林宇说的是事实,只是不愿面对。
林宇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开天辟地般的决绝,在厅堂内轰鸣,震得梁柱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今日止戈,非为苟安!乃是为明日之挥戈,铸就千钧之力!这长江天堑,终将被我大明铁骑踏破!但破江之力,不在今日之孤勇血溅,而在明日之厚积薄发!”
他大步踏回案前,手掌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