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手一挥,指向最壮实的那头野猪:
“这一头,献给街道革委会!让领导们带着咱继续斗私批修,干革命!”
接着,他指向剩下的野猪,声音洪亮:
“这一半,分给街道的‘五保户’和军烈属!旧社会他们吃苦,新社会咱不能忘了阶级弟兄!”
最后,他咧嘴一笑,对围观群众喊道:
“剩下这一半,全体革命群众现场分!
人人有份,一块儿吃‘忆苦饭’,牢记血泪仇,永远跟主席!”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个红小兵立刻挤上前帮忙分肉,有人带头喊起了口号:
“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人群中有人大喊:
“来了来了,王主任来了。”
众人散开,王主任对王建军竖了个大拇指,刚刚她也听到了王建军的话。
她也觉得这样分比较合理。
随后,王主任站在台阶上,叉着腰,冲人群里喊了一嗓子:
“老张头!
别躲后面抽烟了,赶紧过来操刀!”
人群中挤出个精瘦老汉,腰间别着把剔骨刀,正是街道办食堂的老张——
早年间在肉联厂干过,杀猪宰羊是一把好手。
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
“得嘞!王主任发话,咱这就开干!”
几个青壮年帮着把野猪抬上临时支起的木板,老张抄起刀,在磨刀石上蹭了两下。
刀刃寒光一闪,周围看热闹的孩子们“哇”地叫出声。
王主任转头拍了拍王建军的肩膀,压低声音笑道:
“建军啊,这回可辛苦你了!
野猪七百多斤,外加几只野兔、五只山鸡,搁在往年,怎么也得给你算个百八十块。可眼下……”
她顿了顿,眼神往革委会办公室方向瞟了瞟,声音更低了:
“现在讲究‘破四旧’,私下买卖是‘资本主义尾巴’,咱不能明着算钱。
这么着——姨给你走公账。
按‘革命群众支援集体生产’的名义,补贴你三十五块钱。
再给你留四十斤肉,你看成不?”
王建军嘿嘿一笑,不在意道:
“王姨,您说咋办就咋办!
我打猎本来也是响应‘备战备荒’号召,给咱街道添点油水嘛!”
王主任满意地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悄悄塞进他手里:
“钱收好了,别声张。
回头带着孩子上我家,姨给你炖锅红烧肉,补补身子!”
这时,革委会的高副主任背着手踱过来,眯着眼打量地上的野猪:
“王主任啊,这肉分配得符合政策吧?可别搞特殊化!”
王主任笑容收敛:
“赵主任放心!一切按革命原则办——
最大的献给革委会,剩下的照顾‘五保户’和军烈属。
最后剩下的全体革命群众平分!
咱们这是‘忆苦思甜’,绝不让资产阶级歪风钻空子!”
高副主任“嗯”了一声,又和王建军打了声招呼背着手走了。
王建军冲他背影撇撇嘴,王主任瞪他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建军啊,你可真是咱们街道的福星!”
王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头我让食堂给你留两条带鱼,给小靖雯她们添些菜。”
王建军摆摆手:“王姨,您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大家伙野猪刚分到一半,街道办大院外头就传来一阵自行车铃铛声。
众人一扭头,只见三四个穿蓝布制服的男人推着自行车进来。
领头的是个方脸阔嘴的壮汉,胳膊上还套着个红袖标,上头印着“红星食品厂革委会”几个黄字。
“王主任!你们这儿可够热闹的啊!”
方脸汉子嗓门洪亮,眼睛直往案板上的野猪肉瞟:
“听说你们打了七八百斤野味?
我们厂里正搞‘忆苦思甜’活动呢,工人们都盼着加点油水!”
王主任还没搭话,蹲在旁边抽烟的老张头先不乐意了,烟屁股往地上一摔:
“嘿!刘大炮,你们厂子每月有肉票,还来抢我们街道的份儿?
我们这儿‘五保户’张奶奶都半年没见荤腥了!”
周围的老街坊们也七嘴八舌地帮腔:
“就是!咱街道的肉还没分完呢!”
“你们厂里缺肉,自己上山打去!”
刘大炮被怼得脸色发青,但碍于“革命群众”的声势,只好干笑两声。
随后转头冲王建军凑过去:
“这位就是王建军王同志吧,早就听说你打猎厉害,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啊。
要不这样——你帮我们厂也打两头。
厂里按‘支援工业生产’给你发补贴,外加两张工业券,咋样?”
王建军还没吭声,王主任就插了进来,笑眯眯地挡在他前头:
“